屠竹忙道:“我还是想跟先前一样,先生能跟旅帅一块儿,对他到底有个照应,旅帅必定也会喜欢,不至于像是现在一样……偌大个京城,那么大的侯府,居然没有他落脚的地方似的,总是四处跑来跑去地飘着。”
屠竹终于把自己的心事都说了出来,可又怕杨仪不高兴或者如何:“这都是我心里的浅见,先生千万别恼。也不要告诉旅帅,他未必愿意让您知道这些烦心的事,毕竟如今的案子已经够他烦恼的了。”
杨仪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
屠竹放心地笑:“那先生快进去吧,时候不早,别叫人久等……就不知道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
杨仪本来也不知道,可是见屠竹期盼的眼神,便道:“我想不至于太久。”
屠竹果然欢喜:“斧头那小子还不知道呢,不过他的嘴快,我可不能先告诉他,免得他走漏了消息。”
正在这时,茶馆内脚步声响,紧接着有人把半掩的门打开,竟是小甘!
小甘满脸焦急,一眼看见杨仪才放心:“我的姑……”
才要叫出来总算瞧见正想把狗抱上车的屠竹,她及时刹住。
屠竹见突然跑出个女孩子,本正疑惑,看小甘冲着杨仪,便猜到他们是一起的,当下把豆子送上了车:“先生,我先去了。”
杨仪叮嘱:“街上人多,慢着些。”
小甘看了眼离开的屠竹,拉着杨仪退回来:“怎么才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回去府内怕生疑了。”
两人匆匆上楼,更衣换装,小甘一边忙碌一边打量杨仪面上:“胭脂怎么都没了?”
杨仪不答,心里还想着屠竹方才说的话。
又怕小甘多问:“二哥哥呢?”
小甘叹道:“二爷先前呆了会儿,耐不住性子,就跑出去了,中间派人回来打听了一次,听姑娘没回,他就也没回来。”
才给杨仪收拾妥当,恰好杨佑持就回来了,一身脂粉气,望着杨仪:“哎哟我的大妹妹,总算……”
小甘道:“二爷,你满身的酒气,回去可没法交代。”
杨佑持叫小厮拿水,自己使劲洗了脸漱了口,用湿毛巾甩了甩身上,总算好了些:“时候不早咱们快回去吧,我也是给十七弟拉上贼船了,今儿做的事,要给老太太知道怕不打死我。”
小甘哼道:“反正二爷又不是头一遭了,要打早打了。只是老太太要打的时候,你别供出我们姑娘就行。”
杨佑持笑啐道:“你这丫头可真会说话。”
小甘又挤挤眼睛:“二爷,出来一趟咱们不买点东西回去,家里人只怕又要疑心。”
杨佑持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十足是个伶俐虫,你看看这是什么?”
身后贴身小厮捧了两个盒子,杨佑持打开上面一个,香气扑鼻,杨仪还没看出是什么来,小甘喜道:“是胭脂水粉?太好了,我正要这个。二爷是给我们姑娘买的?”
杨佑持道:“这点人情我都不知道?头一次带大妹妹出来,不给她弄点东西怎么成?十七也放不过我。”
又道:“还有两个,放在车里了。你们上去慢慢看。”
小甘赶忙屈膝行礼:“我替姑娘多谢二爷。”
杨佑持笑吟吟看她一眼,却走到杨仪身前:“今儿跟十七出去,到底做什么了?”
杨仪道:“去了鸡鸣县看那飞尸的案子。”
杨佑持脸上的笑猛地敛了:“啊?看飞尸?”
他满心都是男女风月之情,加上薛放对杨仪又是那样“锲而不舍”一般热切,本以为会做点偷香窃玉的事,他原先还担忧弄得不好,惹得杨仪动怒,自己担干系来着。
猛然听见这个,又惊又疑,可细想却又是情理之中。
杨佑持不禁叹道:“罢了,我就知道十七弟毕竟……”
幸亏他还有数,并没说出不中听的来,改口道:“毕竟他才领了京畿司的差事,满心自然都是案子。可是怎么拉你下水呢,那样可怕的诡案,爷们儿们都敬而远之。真看到那飞尸了不成?没吓着你?”
杨仪道:“远远地看了眼,我没靠前。”
“这倒也罢了,”杨佑持道:“回头我得说说十七弟,怎么好干这个呢?你本就单弱,若再吓出好歹,我也不依的。”
小甘陪着才上了车,急忙把杨佑持买的那些胭脂水粉拿出来,她一样一样耐心打量,见都是极精致上好的,满面欢喜连连称赞。
杨仪很惊奇,女孩子好像都很喜欢这种东西,如果换成一样样药材,只怕她也会露出小甘那样的表情。
小甘选了两样,给杨仪敷粉描眉,又细细擦胭脂。
此时车马正经过南大街,耳闻一阵喧哗吵闹,马车也停下来。
外头杨佑持的声音道:“哟,巡检司拿人!什么热闹!”
杨仪车中听见,不由也稍微掀起帘子向外看。
只见路边人头攒动,有人道:“好不要脸,巡检司捉住了一对私奔的狗男女!”
杨仪听见“私奔”,不由想起鸡鸣三里镇上的事。
谁知杨佑持听见这两个字,比任何人都要兴奋,顿时指使小厮道:“快给我去打听打听,到底谁家的女子?”
那小厮飞跑而去,不多时回来,说道:“二爷,不是京城里的,是城郊鸡鸣县的,据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给人拐骗出来的。”
杨佑持听说不是京城里的,兴趣略缺,又听拐骗便问:“怎么说?”
小厮道:“听说那女孩儿跟那男的勾搭,在家里假死好私奔,幸亏是被鸡鸣县的巡检司看破了他们的伎俩,立刻发出海捕文书,缉拿他们,谁知他们来到京内鬼混,被人认出来检举到巡检司……据说那男的还是个惯犯……”
杨仪听的心惊,回想薛放跟她打的那个赌,竟真给他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