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手,翻来覆去把自己的手看了一遍:“我本来也正疑心,我这手上到底是因为那夜的烟熏火燎所致呢, 还是别的缘故, 今夜听了你所说, 我才恍然了悟,原来是‘尸毒’。”
薛放皱眉:“你当真干了那些事?”就算说出这句话, 他的心都像是被扭住了似的难堪。
“住口!”萧太康怒斥:“臭小子, 你当我是什么?禽兽么?”
他说话间直接上手,在薛放肩头狠狠捶了一把。
薛放捂着肩膀倒退, 并没还手。
倒是身后陈献压刀上前, 喝道:“萧旅帅!”
萧太康则骂道:“他是当局者迷混账就罢了, 你陈十九素来聪明, 竟也跟着他混!你真觉着我会干那些……好好好, 我也不说什么了, 你们要真觉着我有罪,立刻拔刀,就在这里斩了我的头就罢了!我一把老脸活到如今,给你们这样疑心,命也不用要了!”
薛放被打,心反而稳了些。
他是不肯相信萧太康是那种人的。
就算所有线索指向萧太康,就算薛放连夜来质问,但很难分得清,他的直接质问,到底是要找到真凶,还是想要萧太康亲口的一个否认。
陈献不为所动。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透出几分锐色,跟那张漂亮的娃娃脸大不相称:“我只信十七。”
薛放定了定神:“真不是你?那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萧太康吁了口气:“我原本没往这上头疑心,你一提我才想起来了,先前沈仵作验尸的时候,我因查案心切,也碰过那些尸首……我想,多半是因为这个才染了尸毒的吧,除了这个我可想不到别的了。”
薛放道:“你真碰过?”
“沈仵作先前在验房里,你若不信,只管去问。”
薛放扬眉:“即刻传他。”
巡检司门外,陈献带的那五十名鸡鸣县的士兵,整理林立。
王参军出去瞅了眼,大感忧心,对小闫主簿低低地说道:“竟带了这么多人,这陈十九看着来者不善啊。他想干什么?”
小闫主簿道:“陈旅帅是有名的笑脸难缠,但两县虽然交界,可从来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他又像是跟着薛十七郎来的,难不成是为了那件案子?”
王参军瞪大了眼睛:“你说飞尸案?可查案归查案,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倒像是要打仗,这算什么?”
小闫主簿叹气:“谁知道呢,薛十七郎如今进了京畿巡检司,他自然是破案心切,毕竟这是他回京接的第一件案子,如果不能破案,便无法在京畿立足,他当然得不择手段些了。”
王参军道:“不行,咱们得进去看看,万一他们为难旅帅……”
正说着,就见萧太康从厅内走出来,喝道:“来人!”
王参军赶忙跑上前来。
萧太康道:“派两个人,去看看沈仵作还在不在衙门。立刻叫他来。”
王参军答应着要去,陈献却道:“且慢。”他扬声唤了两个自己的手下,“跟着去。”
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他们。
“你……”王参军不由瞪向陈十九,又看萧太康。
这好歹是在照县的地盘,不是在鸡鸣县,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萧太康也深知陈献在提防他们私下串供,却不动声色地说道:“陈旅帅谨慎,这是好事,速速去吧。”
王参军向着陈献冷哼了声,到底带人去了。
此时小闫主簿走上前,迟疑着道:“旅帅……”
萧太康道:“无事,你先回去吧。”
小闫主簿看了看薛放跟陈献,犹豫着转身,萧太康又道:“等等,后桥打人在逃的案子,明日叫人再去一趟,本不是大事,别拖成了大事。”
小闫主簿踌躇道:“确实不是大事,只怪那被打的王财主家里咬定了要重罚孙五,孙五害怕,才一直潜逃不归的。”
萧太康哼道:“实在愚蠢,岂不知越逃罚的越重,明日你亲自往他们家走一趟,我想他们家里必定不会跟孙五断了联系,你告诉他们,要保孙五无事,只叫他尽快来出首!不然动起真格,生死就难说了!”
小闫主簿躬身:“是。”徐徐退了两步,出门去了。
薛放在旁听着,跟陈献对视了一眼。
萧太康回头,见他们两个还站在身后,便道:“之前王员外家走失了一只羊,怀疑是孙五所为,两方争执,孙五先动了手,后来虽那只羊找到了,但王员外却自称被打出了毛病,动辄头疼脑热,嚷着要赔钱又要让孙五坐牢等话,那小子不禁吓,竟就跑了。”
薛放道:“当真打伤了?”
萧太康道:“请了几个大夫看过,有的说无恙,有的说伤在脑子、心肺之类……看不太出来,怕有内伤。虽从外看着没什么要紧的样子,可也不能就强压着他说无事。”
薛放道:“打的厉害不厉害难道不知道?”
萧太康回身重新到了厅内,道:“那孙五盛怒之下打了他一拳,然后推倒在地上,虽看似不厉害,但谁知道是否真有磕碰?为难就为难到这里。”
陈献一直到此刻才放了腰刀,便拿手肘顶了顶薛放:“那位从之先生不是会医术吗?叫他来一看便知。”
“你以为她是孙大圣,给你这唐三藏念念咒就来了?”
陈献抿唇一笑:“我当然没有这能耐,但你十七爷难道也没有?”
“去!”薛放啐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