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放的决定,不管是要继续彻查还是就此结案,他都会毫无异议直接接受,要打就打,要退就退,这就是他该做的。
薛放扫了眼萧太康身后的王参军跟赵副将等人:“如果我说此案尚有疑点,还需要彻查呢。”
萧太康垂着眼皮,却能看见他的眼珠颤了颤。
嘴角微动,萧太康道:“十七,承蒙你叫我一声‘萧师父’,可你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什么。如今,这案子明明已经到了该结的时候,我只求干净利落的结案,我向你保证,从此后,绝不会再有飞尸案出现。你就给我一句话,把这案子了结吧。”
他这一段话中,最让薛放惊心的是那一句——“从此后,绝不会再有飞尸案出现”。
到底是萧太康认定沈仵作是真凶,才做出如此保证?还是他盲目自信就此绝案?
亦或者……他根本心知肚明真凶何人,才能如此笃定。
陈献往杨仪身边走了一步:“从之,你往后些。”
杨仪微怔。
陈献低声道:“萧太康存了歹心了。待会儿若是动手,你……”
杨仪悚然。
陈献还没说完,萧太康道:“陈十九,你在跟从之先生说什么?”
十九郎扬声:“我在跟从之说,叫他小心衙门里狗咬人。”
萧太康道:“这里只有一只狗,便是他带来的,难道会咬主人?”
陈献笑微微道:“有的狗是狗,有的人……就未必是人了。”
话音刚落,王参军怒道:“陈十九,你好放肆,在说什么!”他手按刀柄,便要往前。
萧太康一抬手,竖起的手掌宛若一面凛然令旗。
王参军急忙止步:“旅帅!”
萧太康道:“你们都退下。”
“旅帅!”台阶上的武官们齐齐看向他。
萧太康扫过薛放,又看向陈献:“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是该死的了。不过……我今日却也想试试看,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长江后浪盖前浪。”
薛放道:“萧旅帅,你想干什么?”
萧太康道:“这是照县巡检司,我的衙门,我不能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再折辱。薛参将,你要治罪只管治罪,在此之前我必要教训他!”
陈献哈哈一笑,浑然不惧:“好啊,我也正想找个人松快松快筋骨呢!十七你不要拦着!”
萧太康迈步下台阶:“刀!”
王参军急忙冲进内厅,将他素日用的那把银背大环刀捧了出来,向着萧太康一扔:“旅帅。”
萧太康目不斜视,张手一扬,便将那把刀接了个正着。
哗啦一声,是刀背上的银环出声,那雪亮的大刀锋闪的人眼睛都花了。
杨仪还没来得及反应,萧太康刀锋一掠,对面陈献也正拔刀出鞘!
两道身影交错,铛铛!几声脆响在耳畔炸开。
薛放一边盯着现场,脚下挪动走到杨仪身旁,右臂垂落稍挡着她。
此刻原本站的还算远的屠竹跟小甘飞跑过来,薛放沉声道:“别离了先生左右。”
屠竹应了声“是”,小甘听见“先生”的称呼,不由多看了薛放一眼。
杨仪道:“萧旅帅为何突然动手?”
薛放脸色凝重:“不知。”
其实他心里明白,萧太康如此,是因为被逼急了。
他越是这样情急,却显得心虚。
薛放再一次在心中怀疑:难道……真的是他吗
这个念头跟蚂蚁啃噬似的让他难受。
尤其他发现,萧太康对陈献,竟是步步紧逼,处处杀招,一点不像是对待巡检司同袍那样,他丝毫情面余地都不留,这种架势,简直如同对生死仇敌。
薛放心头一寒:他想干什么?这是想杀了陈献吗?
要是杀了陈献那么……自己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萧太康是要彻底撕破脸?图穷匕见了吗?
屠竹有些紧张:“没想到萧旅帅的身手这样出色。”
萧太康再怎么样也上了年纪,可跟陈献过起招来,简直虎虎生威,竟把陈献压得死死的。
若不是陈献这几年进益非凡,此刻早就重创于他手下了!
连杨仪这个外行都看了出来:“怎么看着,陈旅帅的情形不大妙呢?”
薛放往前走了半步。
此时陈献挥刀一掠,将萧太康压顶的刀锋挡住,间不容发一刻,他向着薛放使了个眼色。
薛放的手微微握紧,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