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逍指了指外头:“我方才扔了点东西在门外,你看那只雀儿,想来偷吃,又畏畏缩缩……我正笑它呢。怎么了?”
这会儿那只麻雀蹦蹦跳跳,到了门口,正欲去啄食,偏偏外头有人进来,那雀儿振翅一飞,跑了。
薛放原本紧张盯着,见状不由叹了口气,竟为它觉着可惜。
里间,杨仪听着外头的话,把衣衫稍作整理,自觉无碍。
出门后,薛放竟不在这里了,往外看看,也不见人。
杨仪无法,还好付逍在跟前:“老先生,时候不早,能不能再请一请脉?”
付逍伸出手腕。
杨仪又听了一遍,问了问他昔日服用的药。
付逍也一一说了,什么“清热败毒散”,什么“地黄降火汤”。
杨仪道:“这些药虽算好的,可惜不能起效,老先生这病症是给拖延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回头,我叫人送两副药过来,老先生记得按时服用,先服三个月。期间必要戒酒。”
付逍瞥着她道:“这次要还不好,可怎么说?我岂不是又白忙了?”
杨仪道:“老先生切勿这样想,这治病也如同打仗,莫要先丧了自己志气,何况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身边的人着想着想。只要按时服用,必会见效。”
付逍细想她这两句话,大有深意,他打量杨仪面上:“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非但医术超群,竟也见识不凡,这两句话我喜欢。”
杨仪含笑点头,便要起身告辞。
付逍却又看向外头的薛放:“丫头,你跟那个小子,是什么……情形?”
杨仪莫名一慌:“老先生说的是薛旅帅?他、他曾是我救命恩人。”
其实薛放跟她之间的纠葛,自然远远超出这四个字,但也不能跟人细细的去解释。
但对杨仪而言,用这句,也不为过。
“救命恩人这个词可不兴提啊,”付逍笑说:“你该知道,救命之恩通常要以身相许来报答的。”
杨仪脸上顿时红了,勉强镇定:“您老人家……怎么跟晚辈开这种玩笑。”
付逍道:“我这可不是玩笑,男未婚女未嫁,他又那么护着你……你难道不喜欢他?”
对上付逍的目光,杨仪知道他确实不是玩笑。
她在震惊之余,心头有一丝恍惚。
向着付逍勉强一笑,杨仪退后两步:“老先生且保重,我回头叫人把药送来,先行告辞了。”
付逍嗤嗤地笑了:“一个傻一个呆,你们两个,可真是天造地设。”
杨仪不敢再听,转身出门。
此时,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地上被铺了层新黄土,中间也用新砖石垒出平整的甬道,之前聚集的雨水早不见踪影。
屠竹在门口迎了杨仪:“先生!”
杨仪正自想事情,被他一叫吓了一跳,忙转头:“你也来了,豆子呢?”
屠竹道:“我跟着旅帅、十七爷出来,怕带豆子不便,就叫人先把它送回去给斧头带了。”他说着,把杨仪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小声道:“先生,您穿女装真真好看,怪道他们说你是观音娘娘。”
杨仪笑道:“不可乱说。”
屠竹扶着她一步步踩着砖石往外。
虽说先前窥知了杨仪是女子,但屠竹却总不肯信,如今看她身着女装,总没有怀疑了。
可眼睁睁看着近在身边的美貌女子,屠竹仍是有些恍惚。
在他心里,杨仪似还是之前那个杨先生,虽然已经换了女装,但仍是无法转弯,只当她是“先生”一样恭敬。
将出院子的时候,杨仪问道:“旅帅呢?”
屠竹左右打量,还未回答,薛放从身后走出来:“付老头方才跟你说什么了?”
杨仪心头一悸,忙低头假装看地上新铺的黄土:“没,没什么,事关病症而已。”
薛放道:“他老没正经,如果说些奇怪的话,你不用在意。”
杨仪微微一笑:“怎会,老先生只是性情不羁罢了。”
正欲上车,却见屏娘带了晓风赶过来,屏娘手中拿着个小包袱:“这是大小姐的鞋袜,还有十七爷的衣衫,我方才都已经洗过了,在炉子上烘烤了会儿,本想等干了再给您送去,又怕……不知何时能见着。只能先送来。”
杨仪都忘了这个,忙双手接过:“多谢。这……怎么好意思。”
屏娘笑说:“这很不算什么,我又不能做点别的。就是……要以后方便,大小姐跟十七爷能常过来就好了。”
杨仪道:“会的。”她心想必得给付逍复诊,当然会回来。
回程路上,薛放叫屠竹赶车,自己便跑到了车里。
杨仪正垂眸出神,看他进来,眉头微皱。
薛放挨着她坐了:“那个事,真不能改悔吗?”
杨仪板着脸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