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道:“阿弥陀佛,总算无事就好。”说着又看向杨仪:“只是又劳乏了大妹妹,偏她身子这样弱,可不叫人心疼?”她走到床边,打量着杨仪憔悴的眉眼,长长地叹了声。
杨仪昏昏沉沉,察觉有人轻轻地涂抹自己的嘴唇,略带几分清甜,像是水。
又不知何时,却开始往她嘴里灌东西,挺苦的药汁滑入喉咙,引得她一阵咳嗽。
耳畔又有人不住地劝慰之类,杨仪却听不太清是谁。
等杨仪清醒,已经是次日黄昏。
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的是一张孩子的白胖的脸,正是小山奴。
四只眼睛对在一起,山奴歪了歪头,忽然奶声奶气叫道:“姑姑醒来了!”
刹那间,床前顿时又多了几个人,小甘小连在旁边,中间是邹其华跟金妩,正不约而同地盯着她,金妩俯身:“妹妹醒了,觉着怎么样?”
杨仪要起身,七八只手一起伸过来要扶她,慢慢地坐起来,依旧有些头晕,身体却轻快了些。
“我这是……”杨仪稍微回想,她只记得自己从白府出来,往后的事情就模糊了:“是厥过去了?”
“可不是嘛,”金妩小嘴一瞥,透出几分娇嗔:“好妹妹,知道你能干,可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为先。”
杨仪勉强一笑:“不妨事,这身子便是如此,就算不干什么,也常常是三天两头不受用的。现下已经好多了。”
邹其华笑了笑:“人家才醒,你就抱怨。还不快叫人去告诉老太太让她放心?”
金妩忙吩咐丫鬟:“快去跟老太太说,姑娘醒了,说好多了,对了,派人去赵家回信……还有扈远侯府,不不,看看小侯爷在哪儿就去哪儿报信吧。”
杨仪听提到十七郎:“什么?”
邹其华忙道:“好妹妹,你昏厥了两天了,赵家已经派人来问过了,连薛小侯爷也着急来看过一次。”
“两天了?”杨仪着实诧异,扶了扶额头:“我竟糊里糊涂了。”
小甘已经又取了一碗蜂蜜水来给她润喉,杨仪喝了两口,觉着还好。
金妩打发了丫鬟,回来笑吟吟地看着杨仪,邹其华也近乎“慈爱”地望着她,看的杨仪有点不自在:“怎、怎么了。”
山奴从床下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爬到她榻上,靠在她身边道:“姑姑,他们说姑姑比父亲还能耐。”
杨仪双眼微睁:“山奴,哪里学来的,不许乱说呀。”
金妩看了邹其华一眼,邹其华忙道:“罢了,这也是实话,童言无忌,且由他说就是了。”
杨仪窘然:“嫂子……”
金妩道:“我的妹妹,你在外头做的事,竟也不告诉我们。要让我们从外人嘴里听说!”
杨仪又是惊怔:“什么、事?”
金妩叹道:“当然是西外城那里的事,昨儿才慢慢地在京内传扬开来,说是你在那里,只用了几针,就让一个瞎老婆子复明,还有一个快病死的娃儿,吃了一副药就好了大半!还有……总之,这该是真的吧?”
杨仪放下心来:“哦……是先前、咳,随手做的,不算什么。”
“啧啧啧,这还不算什么?你知不知道如今京内都在传咱们家出了一个真神医呢?”
原来杨仪先前在西外城给付逍看诊,又治好了几个病患的事情,从昨天终于传到了内城这里。
本来还有人在质疑杨仪给赵家骞哥看诊的事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听了这几件,哑口无言。
又有那好事者,亲自奔去西外城找到了石大娘等几人,亲眼所见,再无疑虑了。
故而更传的惊天动地,几乎每个茶楼酒肆,都在谈论此事,有赞扬的,有质疑的,有说杨仪未必真的如神,也有说人家确实妙手回春,有说女子不该行医,也有说能救人就是天大好事。
总之一旦起了争论,自然传的更广更快了。
这短短两天之内,已经有不少人连续登门,都是京内权贵人家,有些头疼脑热之类的,无一例外都是奔杨仪来的。
邹其华倒是看出杨仪面上还有些疲惫之色,因说道:“你还得多歇会儿,昨儿你哥哥就叮嘱过,叫你这阵子千万别劳神,今日虽有许多人上门,老太太只说你累病了,却都推脱了……”
她欲言又止:“山奴,别搅你姑姑,回头等她好了你再来玩。”
山奴依依不舍,抱着杨仪:“我不走,我都不搅闹。”
邹其华道:“我叫你父亲来!”
山奴一惊,好歹松开了手,挪下床,邹其华又笑对杨仪道:“好生歇着吧。”
金妩也拍了拍杨仪的手:“快养起来。”
两个人走后,杨仪才知道,原来她们各自送了东西给她,邹其华送的是一包冬虫夏草,并一罐蜂蜜。金妩送的是一包上等燕窝,一包鱼胶,两包上好精致点心。这都是很对杨仪症候的补品药类,可见他们有心了。
杨仪又喝了一碗药,喝了两口山药红枣粥,觉着气力又缓和了些。
于是先问白府的案子到底如何。
小甘早打听清楚了,便告诉了杨仪。
京畿巡检司那里所判的,是那万氏跟万锈通奸,意图谋杀亲夫,反而误服了有毒的汤药,天理昭彰。万氏通奸谋害,斩立决,白渝通奸,杖责三十,流放两年。
杨仪听后:“可惜那个小孩子……”
小甘道:“姑娘说那个孩子?咳,先前十七爷来,我也不知怎么说起来,听他说,那个孩子竟给白大人留下了,你说怪不怪,他居然留着被戴了绿帽生下的孩子。”
杨仪想了会儿,一笑:“谁知道呢。”
孙妈妈送了热水来,小甘跟小连便用帕子浸了热水,给杨仪擦拭手背头脸。
小甘一边轻轻擦着,一边道:“姑娘这两天很难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