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盯了会儿,心头生寒。
十七郎寒声:“我知道了。”
杨仪忙问:“什么?”
薛放冷道:“他……在杀人。”
这四个字很轻,却足以叫人不寒而栗,杨仪惊:“杀……?”
杨仪没见过那死者的惨状,但从凶手那叫人战栗的诡异动作看来,他时而向下做划开某物的动作,时而做掏出什么的样子。
稍加联想,配合她听说过那些只言片语,已让人无法接受。
薛放眯起眼睛,他是见过那尸首惨状的。
所以十七郎很清楚:“他是在做那天晚上,他做过的事。”
当看到那凶手双手交握,好像在拔什么绳索似的往外拉扯东西的时候,薛放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把擒住了对方的手:“混账,还不住手!”
王六哥被打断,茫然抬头。
“你杀了人,还敢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薛放盯着对方两只青肿眼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六哥呆呆地,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薛放喝问:“你为什么要杀害红绡阁的解语!”
“解……解语……”王六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极力睁大双眼:“在这里、这里……”
他试图去摸索面前那不存在的“尸首”,解语的尸首。
“真美,真香……”王六喃喃地:“我终于抱了她,我、抱了她……嘿嘿,嘿……”
薛放厉声道:“你杀了她!”
王六哥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薛放:“杀?”
喃喃,他突然脸色大变,好像极痛苦的样子,竟举手向着自己头上乱抓乱打。
杨仪先前插在他头上的针被他一转乱拍打,有的直接打入穴道,有的生生被拍断。
薛放正欲阻止,杨仪道:“不用了,他的时辰到了。”
之前王六哥醒来的时候,百会穴上的那一针才针入了一点,此刻被他大力拍入,那百会可是头上要穴,这样进去,必死无疑。
果然,王六哥抽搐了两下,身体摇摇欲坠,终于向后倒了下去。
而就在他倒下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咽气。
薛放上前:“你为何要杀解语姑娘。”
王六哥皱眉,额头上残存的那根针跟着晃动,他似乎想看看是谁在跟自己说话,可惜他看不到了。
“头……很疼,救……”
这是王六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咽了气,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不再似先前一样绷紧。
屋内几人都没有开口。
杨仪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形,本来按照预计,王六哥会醒来,神智正常交代一切。
谁知竟是这样恍若疯癫之态,可他原先明明并不疯也不癫。
门口的两个大夫,跟老关小梅等,因为之前听见动静,也都聚拢,见状十分不解。
俞星臣望着杨仪。
杨仪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不幸的是,她自己也在回想,是不是施针的时候哪里错了,或者自己的诊断不对。
薛放回头:“有没有吓着?”
杨仪对上他的目光,难掩愧疚:“我……我没做成。”
薛放眉头一皱:“什么没做成,难道这疯子没醒?还是他没交代话?”
杨仪低下头。
毕竟是从羁縻州养成的默契,薛放笑道:“看你这样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早跟你说过,这种畜生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说完之后,薛放看向那两个主簿:“该记的记清楚,不该记的别瞎画。反正这是个死案子,这囚攮的能交代一句是一句,不交代也是一样。”
他又扫了俞星臣一眼,转身刚要去拉杨仪的手,又醒悟,只把双手团在一起:“咱们出去吧。”
杨仪同他走到外间。
将出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向榻上的死尸。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放道:“是码头上扛麻布袋的,不知怎么就发了疯跑去嫖姑娘,还……”他冒出了那个字,又觉着不该,看看杨仪,她面色如常并无怪罪的意思。
薛放松了口气:“据说平时人还老实,但谁也说不准,也许他原本就是那鬼怪似的人,平时装老实,只是一朝现形而已。”
杨仪回想王六哥临死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