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三爷在旁看着,那不过是个精致香囊,看做工,不似外头买的,此物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按照赵世那风流性情,若是在外收的什么信物也未可知。
可事到如今,赵三爷也自能打圆场:“夏绮,别的事倒也罢了,今夜你把他打的这样,还不够出气?”
“不够。”
赵三爷怒道:“就算他在外头拈花惹草,不过是男人常有的……京中权贵人家,三妻四妾多的是……”
薛放听到这里,忙道:“我就没有。”
他还特意看了看杨仪。
赵三爷惊奇地瞥了眼薛十七,倒是没意识到他看杨仪的眼神。
“总之,你何必善妒如此?”赵三爷继续说道,“你挥鞭乱打夫君,可知已经犯了七出之条。”
“随便你们,”夏绮道:“要和离还是休妻,我都乐意。”
“你毕竟怀着身孕……”赵世开了口,满面苦色:“何必这样想不开?”
夏绮冷冷淡淡,不为所动:“我正是因为想开了。”
“好吧,”赵三爷在旁看到如今,冷笑:“你把他的打的血葫芦一样,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既然执意要这样,我们又能如何。”
赵三爷走到赵世身旁把他扶起来,望着他脸上带血身上也渗出血痕,又是心疼又且恼恨:“三弟,如此铁石心肠的毒妇,不要也罢。”
赵世疼的只顾哆嗦,望着地上那个香囊,发怔。
他探了探手,似乎想去拿。
可赵三爷却显然不想让他碰那个惹祸的东西,拉着他往外去了。
等他们离开,杨仪才忙走到夏绮身旁,英荷跟小甘一左一右扶住。
夏绮的手松开,鞭子落地,她仰头看着头顶星空,突然长笑起来。
杨仪一边号脉,一边看着夏绮似癫狂又似解脱的模样,她仰着头,泪滑入鬓中,却因太过汹涌,又顺着脸颊边上流了下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幕的杨仪,竟又想到了前世自己步入绝境之时那情形。
薛放给安排了房间,暂且把夏绮安置了。
杨仪俯身,在夏绮手臂的内关穴,曲池穴,双脚的足三里,太冲穴,太溪穴,腰背上的膈腧穴,脾俞穴,肾俞穴,分别针灸过。
先前杨仪从杨登哪里又拿了几本医书,特意查找孕妇针灸的法子,给她探出一点脉路。
这几处穴道,能够和中顺气,清热降逆,对于孕妇安胎是有好处的,其中还有一处中脘穴,位置却在胸腹,因夏绮肚子大了,倒是不敢轻易尝试。
夏绮闭着眼睛,杨仪听她的脉,却明显比先前平缓好些,肝郁之意也有所缓减。
“打他不要紧,最怕自己动气。”杨仪低声道:“所以先前给你吃那宁神丸,可知方才还是捏一把汗。”
夏绮微微睁开眼睛:“多谢你。”
杨仪道:“谢我做什么。”
“今晚若不是你,我是万万出不了这口气的。兴许……”夏绮顿了顿:“会被活活闷死。”
杨仪抬眸:“你……要跟他和离,只是因为他……”
她没说完,夏绮示意英荷,两个丫鬟便先退了出去。
“这心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夏绮垂着眼皮,安静了片刻,才淡声道:“进五月后,胎动剧烈,而我一直坐卧不安,时常会做些噩梦。”
杨仪屏息静听。
夏绮道:“有一些太过诡奇的自不必提,让我无法释怀的是……其中一个梦境,虽然离谱,却如真实。”
“是什么?”
“我……梦见赵世在外跟妓/女相好,还有一个顾家的什么人,这也罢了……我又梦见我滑了胎,然后我们就和离,而他很快娶了……”
夏绮梦见自己小产,大伤元气,跟赵世和离后,身体跟心境双双受创,情形每况日下。
那日她去寺内上香,正赵世带着大肚子的小娇妻也自来拜佛,路人见了,指指点点。
她自然不是个柔弱的人,但在那一刻,她的窘迫跟凄凉,无处可藏。
醒来后,夏绮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她第一次下头见红。
本来夏绮觉着,有孕的人,胡思乱想也是有的,何况梦中的事情,自然不能当真。
也正因这样,赵世在外跟人应酬,她才大发雷霆,觉着跟梦境相似,实在不祥。
直到今日听闻赵世跟寻芳阁泗儿被杀的案子有关,她知道那个梦,或许不仅仅是梦而已。
杨仪听她说完,无法出声。
夏绮道:“你也觉着我是多心乱想的吗?”
杨仪涩声道:“不。”
夏绮说她是做梦。杨仪却知道那不是梦。
那……多半是夏绮曾经历过的真实,是她的前世。
可夏绮怎么会梦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