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不由感慨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人头,竟有这许多东西在内。”
杨仪道:“何止,其中大小脉络之类,我弄不清,也无法说。总之其精密细巧,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俞星臣思忖道:“那就如同人体有五脏六腑,各自有其功能,这几处的人脑,是否也各自分班不同?”
杨仪道:“必定如此。”
俞星臣对这些本并无兴趣,可越说不由越是沉浸。
正欲再问各处到底有何功效之类,外头灵枢来到:“巡检,冯老将军那边派人来,请您过去。”
俞星臣一顿,心里明白冯雨岩必定是为昨夜案子,多半还有杨仪的事。
他点头,便跟薛放杨仪道:“我先去回话。”
等俞星臣去了,薛放忙靠近杨仪,握住她的手先捏了一把:“姐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杨仪苦笑。
当初洛蝶逼她看这些,不知哭了多少次病了多少次,遭受多少折磨,几乎疯过。哪里知道有朝一日真的用得上。
“只知道大体情形,毫无用处。”杨仪望着王蟾叹气:“到底弄不明白这根银针的玄妙之处。”
薛放看看王蟾,又看看杨仪画的图,把图举高了对比了一下,说道:“你看,按照你所画的这个,那根针应该是从上脑向下,大概是穿过了中脑,好像还往下一点儿。”
杨仪心头一动,跟着看了看图,又看向王蟾,指着中脑往下,小脑旁边道:“对了,我记得这里似乎还有很小的一块儿,看着不起眼……这个针似乎,不,到这儿就太过于长了。应该到不了。”
薛放念叨:“可这么长的针插了进去,就算到不了,这人也不好受,怪不得王六叫嚷说头疼……平常人受了风寒,从外头沁入的冷邪之气还受不了呢,何况这么长一根针刺进去,别说脑子,插到手上也得发红发肿。”
杨仪听着他这自言自语的话,浑身陡然一震,恍如一道闪电掠过,麻酥酥地:“你说什么?”
薛放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没、我胡说的。”
“你说的最后一句……”
薛放看她并无怪罪的意思,才道:“我没说错吧?比如手上插了针,一定会红/肿起来吧?”
杨仪拍了拍脑门:“我只顾想着针插了进去必死,或者不知会引发怎样的情绪变动奇异举止,怎么忘了最简单的呢!”
薛放忙把她的手挪开:“乱打什么?”小心地揉了揉她的额头,又给吹了吹:“打坏了我要心疼的。”
“打不坏,”杨仪因为他一句话提醒了自己,心情大好,便道:“原来旅帅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薛放突然被她夸奖,瞬间灵魂出窍:“真、真的?”
杨仪伸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如同嘉许孩童:“真的。你这一句,兴许我就有了法子,至少可以先稳住他的情形。”
薛放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方才杨仪引经据典,他完全不懂,谁知俞星臣竟然能够信口接上,实在让他气恼。
如今自己居然能够在关键时刻有助于杨仪,自然是比俞星臣更高明的,何况杨仪也没赞过俞星臣。
杨仪思忖了会儿,写了两副方子,叫人去抓药。
不多时,药抓了回来,外敷内用的皆有,熬了起来。
正在给王蟾灌药,俞星臣回来了。
薛放也猜到他是为什么被冯雨岩叫去,心中暗笑。
本来薛放很讨厌为什么俞星臣会被调到巡检司,这不是多了一根眼中钉么。
可关键时候,俞大人可以帮他去顶了些不必要的“缸”,比如像是今日,假如他不在,就得薛放亲自去领受冯雨岩的教诲跟训斥了。
有了俞星臣,冯雨岩得给俞大人三分面子,而且俞大人脸皮是深藏不露的结实,就算是明知道这一趟往旅帅厅没有好事,他依旧面色如常,似无事发生。
薛放故意要刺挠他:“冯老头说了什么?”
“休要无礼,该叫老将军。”俞星臣纠正:“无非是督促尽早破案。无他。”
“没提杨仪?”
俞星臣瞧出他是想听冯雨岩如何为难自己的事,便淡淡道:“提过,可老将军深明大义,知道留仪姑娘是为破案,自然肯破例。”
薛放直接问道:“没骂你?”
俞星臣轻哼:“你要这么盼着,下回你去见,就知道了。”
薛放忍笑。
在冯雨岩跟前,他跟俞星臣的地位自然是天差地别,有现成顶缸背锅的人,他才不去讨那个晦气呢。
不料俞星臣看他笑的刺眼,竟淡淡道:“说起来,老将军知道了你在街上纵马踹伤人的事,迟早晚找你。”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薛放头皮发麻,忙解释:“那可不是我故意伤人,是他们在路边上大吼大叫,惊动我的马儿,差点还把我掀下来呢,要不是我及时拉住,只怕还得踩死几个……”
俞星臣道:“这么说你无过反而有功?”
“那倒也是不至于,只是……”薛放说了这句,有点心有余悸地问他:“老头子不会扣我的薪俸吧?”
俞星臣震惊地看着十七郎:说了这么一通,他在意的竟是那几百个钱?
正在这时,杨仪道:“快来,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