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说边走远了,身后,阿旷把那包糖打开,拈了一块看了看,试着放进嘴里。
他皱着眉头,好像是在吃什么药,突然一顿,几番犹豫,还是将那块尚未融化的糖吐了出来。
小甘带着斧头又逛了一圈,回到府里,告诉了杨仪自己探听的消息。
先前俞家忙请太医,加上俞鼎跟俞星臣两个急忙赶回去……此事自然瞒不过人。
杨仪知道俞鼐是服了药,只那个结果未定,叫她悬心。
偏小甘也没打听明白,有说好的,也有说情形不好的。
可这一趟却又打听了另外的消息,原来薛放竟是进了宫。
中午,斧头吃了饭,思忖着该回巡检司,杨仪想起付逍跟晓风来的那一节,本想跟斧头说西外城的案子,可又怕斧头转述不明白。
何况如今薛放诸事缠身,杨仪便没开口,只说付逍他们来过,下个月成亲之类,才放斧头先回去了。
这日,黄昏。
杨佑维来看过了朱弘的情形,虽保住了性命,但也不敢说就怎样。
只是朱弘虽然醒了,却跟薛放预料的一样,他什么也不说,一脸慨然赴死的样子。
薛放看不惯他这幅神情,冷笑道:“你倒是不怕死,但你把一干无辜的同僚手足也拉了进内,让他们陪着你一块儿死,你不觉着你有点狼心狗肺了吗?还是说你本就是故意的要害他们,要知道他们一个个未必如你这样孤家寡人,也都是有家有口的,要是连累他们的家小,你就太造孽了!”
朱弘呆住,皱眉闭上了眼睛。
薛放道:“身为同僚手足,不能守望相助,反而相害,你这种人……”
朱弘听着“同僚手足,守望相助”八个字,一转头,流下泪来。
俞星臣在后看到这里,便上前道:“朱禁卫,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衷,或者有人要挟你?你只说出来,皇上自然会明白处置,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朱弘沉默了片刻:“无人要挟我,只我自己要这样做。我只是……并没有想到,狗皇帝他竟然这样不由分说,把他们都拉下水……”
俞星臣跟薛放对视了眼,俞星臣道:“你如此对圣上不敬,是为什么?”
朱弘冷笑:“他是个有德明君吗?俞大人,你是聪明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这皇帝是个什么……”
听他越说越大逆不道,薛放捂住他的嘴:“行了,这儿不是你泄愤的地方。你要说就跟我们说点有用的。”
朱弘没有再说下去,只怔怔地看了薛放一会儿,终于道:“小侯爷,我知道你在南边做的事,还有在照县……我一向敬重你,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我绝无害他人之心,我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为了……”
他扭过头,不再言语。
俞星臣跟薛放走了出来,薛放喃喃:“正是为了什么?”
“他前一句说的是绝无害人之心,这所谓的‘害人’,自然是指的同为禁军的那些人。”俞星臣声音沉沉:“所以他后面这句‘正是为了’,接的该是什么?”
薛放眼睛睁大:“正是为了那些同僚?”
他说完之后,也觉着不可思议:“胡说,他的行径,摆明是把他自己跟那些无辜的人送了进去,怎可能是为了他们好。”
俞星臣垂眸,叹气:“我有一种预感。”
薛放问:“你都会算命了?什么预感?”
俞星臣缓声:“这次,你真的是弄了个极烫手的山芋回来。”
两个人各自回房,入夜,俞府来人,送了消息,说是俞鼐情形稳定,叫不必担心。
俞星臣本打算回府一趟,听了这话,知道是伯父的苦心,于是安心留下。
眼见过了戍时,灵枢来换茶,忽然道:“刚才我看到小侯爷出巡检司去了。”
“哦,他该是回府了吧。”
“不像是回府,也没有骑马,自己一个人走的。”
俞星臣疑惑。
今夜天色有点阴沉,还好无雨。
杨仪因明日要进宫谢恩,先在老太太那里听了些叮嘱,回到房中,孙妈妈早烧好了水。
小甘小连便伺候她沐浴。
两个人给她梳洗一头长发,片刻,小连嗅了嗅,悄悄地说道:“你有没有觉着,姑娘身上有股香气。”
小甘不以为然:“我早知道了,起初还以为是熏香,后来久了才察觉,是真的带香。”
杨仪正闭着双眼,听她两个低低窃窃,便道:“那是我带的药饼子的气息罢了。”
“虽然也有点药气,但确实是有香的,只是靠近了闻才能闻到。”小甘认真说道。
杨仪笑道:“胡说。”
她本来懒怠动弹,此刻伸了伸手臂,用丝帕擦了擦纤细修长的臂膀。
小甘忙起身握着她的手腕,俯身帮忙。
杨仪道:“别这么着,我自己来就行了,又不是个废物。”
小甘道:“姑娘你这样,倒是显得我们两个是废物了。”
小连也在旁边笑:“姑娘在别的事情上多留点心,我们只会干这个,好歹叫我们多尽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