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罪跟我得罪是一样的。”
黎渊刚要喝茶,闻言只觉难以入喉,把茶杯放下:“是,我倒是忘了恭喜你,要定亲了。”
“多谢,”杨仪笑吟吟地,“不知这数日一直在忙什么?”
黎渊却盯着桌上放着的瓷瓶:“这……”
杨仪道:“是一只奇怪的小虫。能钻到人脑髓里去,已经好几天了,兴许是死了。”
黎渊拿了起来轻轻晃动:“死?没有那么容易。”
杨仪听他话里另有意思:“你知道这是什么?”
黎渊看着她:“我倒是佩服你,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收在身边儿?”
杨仪道:“是我从一个凶犯的脑中取出的,它被封在瓶子里,自然无碍。”
“它是无碍,但它的主人呢?”
“主人?”杨仪一惊:“这虫子、有主人?”
黎渊笑说:“不然你以为这种食髓之蛊还能遍地都有?”
杨仪飞快一想:“巡检司怀疑那苟七是被杀人灭口,你知道这虫子的主人是谁?自然可以找到杀死苟七的凶手。”
黎渊道:“你的心里只惦记着凶手。”
“不然呢?”
黎渊无奈道:“你在巡检司里把这只虫子从人脑子里弄出来,这件事早就传的街知巷闻,偏偏你还把把这个虫子带了回来,你以为它的主人会放过吗?”
杨仪惊愕:“你是说……放这食脑之虫的人会来找我?”
黎渊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那瓷瓶内的虫子突然沙沙地响动了起来。
杨仪一惊,忙低头去看。
谁知耳畔却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黎,你没日没夜跟了我几天,到底忍不住了?”
室内的烛光摇晃,下一刻,有道飘忽的影子陡然出现在桌边。
杨仪还没看清是怎么动作的,人已经给黎渊向后一拽挡在了身后。
面前出现的竟是银发银须的老者,他抬手把桌上的瓷瓶拿了起来,看了看瓶子里挣扎着的食脑虫,似笑非笑地说道:“还好你这女娃儿有点分寸,没有把我的爱宠弄死。”
杨仪疑惑:“你是谁?”
“没有规矩,就算是你外公见了我,也不是这样的口吻。”银发老者侧目看向杨仪,眼神竟极为锐利。
杨仪越发震惊:“你认得我外祖父?”
“洛济翁嘛,几十年没见了,但确实有过数面之缘,”老者抬手,把瓷瓶向下一倒,里头的小虫正掉落在他掌心。
杨仪下意识道:“小心!”
银发老者含笑看了看她:“你这样好心提醒,我也舍不得伤你了。不如还是小黎你吧。”
黎渊道:“你……”
还未说完,银发老者的白须晃动,闪身上前。
黎渊因杨仪在身后,不肯闪退,仓促中拔出腰间短刀抵挡,只听细微的叮叮当几声响,桌上的烛光随之急促摇晃。
杨仪惊心动魄,忙退后数步。
等她定神,才发现两人动作已经停了。
银发老者的手徐徐缩回,在他手指上凝聚着一点鲜红的血珠,摇摇晃晃,却竟不落,银发老者将血珠送到左手的食脑虫面前,那虫儿像是嗅到救命良药,大口地开始吮吸。
不多时,通体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精神大涨一样开始扭动。
杨仪心惊,忙看黎渊,却见他正捏着左手腕,血从虎口处缓缓流出。
她着急上前,却见黎渊的手腕好像被什么利器划开,不深,但正划破了脉。
杨仪细看,确认不是伤的大脉,忙从旁边搭帕里取了十灰散给他洒落,又拿了自己的帕子给他系好。
这会儿那食脑虫已经把血完全喝光了。好像撑坏了似的平躺在银发老者手心一动不动。
杨仪望着这样怪异的场景:“你到底是什么人?”
黎渊忙拉住她,显然是示意她不要问。
银发老者把那只虫子拢入手中:“小丫头,你告诉薛十七,叫他适可而止,别去碰不该碰的。”
杨仪听他竟提起薛放,惊心:“什么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银发老者抬手,掌心竟多了一个极其精致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杨仪虽没见过,但听薛放提起过,正是之前在俞星臣手里的那个。
老者道:“聪明人该明白何时收手,薛十七郎要是不知回头,我可说不准下次食髓会吃谁的脑了。”
冷不防黎渊道:“你要阻止薛放,为何不亲自告诉他。”
银发老者眼睛眯起,望着黎渊笑道:“小黎,你巴不得我亲自跟他对上,把他除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