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想不通,暂且把此事摁下:“二哥哥只细细打听着就是,不过在这之前,另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我想要拜托二哥哥帮忙。”
“你别说帮忙,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去做就是了。”杨佑持啧了声:“又不是外人,老这么客气谁受得了。”
杨仪招了招手,杨佑持忙马上俯身靠近她。杨仪悄悄地跟他说了几句话,杨佑持皱着眉,有些惊讶地望向她:“这……当真?”
杨仪点头:“这件事要立即去办,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海州,亲自送到……”她犹豫了会儿,本要说陈献,可想到陈献的那个脾气,又实在吃不准他是否会信以为真,妥善起见,还是说道:“送到俞巡检手中。”
杨佑持拧眉看了她一会儿,终于道:“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问了,我立刻去找修书的相公。”
杨仪看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心里宽慰:“二哥哥快去吧,这是正经大事。”
她故意说的郑重些,免得杨佑持不肯认真办。
杨佑持笑道:“放心。南市那里的脚力最多……他们的路又很熟,快的话,不消一天两天的就到了。”
事不宜迟,杨二爷扬鞭而去。
杨仪目送杨佑持离开,虽去了一件心事,但却毫无喜悦之情。
她本来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处理此事,可是夏绮提起了陈献,这好像一个合理而不可抗拒的理由,让她心底的那杆秤立即倾斜了,当下不用想了。
她得用最直接的法子,提醒俞星臣叫他留意海州的大潮。
心里乱糟糟地,杨仪拼力压下。
只当做是……为了陈十九郎,为了夏绮,以及那海州的满城百姓。
正行着,马车突然放慢了,赶车的回头道:“姑娘,好像是十七爷他们!”
杨仪很意外,忙掀开车帘往外看,却见此刻马车停在十字路口,路上正有一队人马经过,巡检司服色。
当中最惹人眼目的风流少年,身量颀长,脊背轩挺,他双脚踩镫,腰胯虚悬马背,游龙似的架势。
杨仪知道薛放的伤没有全好,见如此情形,不由叫道:“十七……”
可才叫了一声“十”,便意识到这是在大街上,倒是不好造次。
这功夫那边已然经过了。杨仪皱眉,很想叫人去打听打听薛放这是要去哪儿,怎么看着如此着急……难不成是哪里又出了案子?
可是他已经走了。杨仪闷闷地放下车帘。
马车重又向前,才行了一会儿,杨仪便听到马蹄声响,下一刻,有人在车窗上一敲。
杨仪不敢置信,猛地掀起帘子。
果然看到薛放马上俯身,向着她正笑的眉眼灿烂:“我先前就听见好似有人叫我,不死心回来看看,果然吧?”
杨仪震惊,方才她其实只是心里动了那个念头,那两个字都没有喊出声来,他怎么就能听见?
殊不知薛放虽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自然照顾八方,虽没看清杨府马车,却惊鸿一瞥留下印象,到底不放心,就回过头来。
果真是她。
杨仪问道:“你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儿?现在还不适合骑马,怎么忘了?”
薛放没有立刻回答。
杨仪惊愕:“怎么了?”
薛放回头看了眼,把心一横:“我才领了命,要出京……先前去杨家找你,谁知你已经出门,本来以为见不着了……”
杨仪没等他说完便忙问:“出什么京?你要去哪儿?”
听他说出京,杨仪本以为是去照县啊、鸡鸣县之类附近地方,兴许是为案子,可他竟然特意去杨家找自己……这显然不是近郊的意思!
四目相对,薛放突然想起她似乎说过不许自己去海州等话,只是在他看来,杨仪那只是舍不得自己去冒险罢了。
于是薛放小声道:“其实是海州那边儿有点事,冯将军信不过俞星臣那个家伙,叫我过去帮忙。”
“什么,海州?”杨仪失声,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去海州?”
薛放却笑道:“你放心,我办完了事很快就回来了,我还跟老将军说好了,等咱们成亲,他得出双份儿的礼金呢。”
“你还说?谁跟你玩笑!”杨仪的声音严厉起来,眼睛都红了。
薛放一惊。
杨仪抓了抓胸口的衣襟,让自己平静:“我先前跟你说过不许你去的,你怎么不听?”
之前是在侯府,薛放病着,随口说了几句俞星臣的玩笑,说他趁着自己的病去抢功。
杨仪那会儿曾说,就算他好好的也不许去。
他当然记得,可没想到她这样郑重……是真的舍不得自己?
或者,只是太担心他了吧?
四目相对,薛放润了润唇:“你从来是最善解人意的,今日怎么了?你难道没听说过军命难违?老将军下令,我就是领了军令,哪里还能退回去呢?”
杨仪直直地看着他,意识到真的是“覆水难收”,拦不住的。
薛放还想再宽慰她几句,见她的脸上忽然没了血色,他心里突然一疼,忙伸手过去拉住她:“到底怎么了?”
杨仪心里有好多话,思来想去:“不能改了吗?”
薛放从来不肯让她失望,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就如他所说,他已经领了军令,而且俞星臣生死未卜,虽然他自认俞星臣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死了的人,可谁说得准呢?万一真的那么不凑巧,俞某人马失前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