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正恍惚中,隐约看见了薛放的眉眼,他如梦如醒,喃喃地:“十七爷……我、我……要将功赎……别、别赶我走……”
薛放吁了口气:“笨蛋。”
望见旁边的马车,他吩咐:“把人送到里头去。小心些别碰到伤处。”
几个士兵搭手,把梅湘生送进了马车里。
另外一个重伤的士兵也送了入内,这已经是满了一辆车。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薛放终于走到杨仪身旁。
小甘屈膝叫了声“十七爷”,就退到了一边去了。
薛放望着杨仪,慢慢伸手握住她的肩,又细看她的脸上,身上。
“受惊了么?”薛放的声音听似平静,压抑焦灼:“没受伤?”
杨仪方才见他来到,本想上前。
然而看到士兵们把他围住了,他无法脱身,旋即又去查看小梅的伤,这才止步。
“没伤着,放心。”杨仪垂首低声。
薛放喉头动了动,转头看向旁边的黎渊。
虽然是夜晚,黎渊又换了装束,薛放却还是早就认出了他:“你怎么会在?”
杨仪解释道:“方才多亏了小黎拼死相救,十七,你不要怪他。”
黎渊也没理会他,自顾自慢条斯理地系衣带。
看的薛放两只眼睛隐隐有火光。
这会儿,俞星臣一行人也追了上来,见状极为震惊。
此刻俞星臣已经下车,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现场,目光落在杨仪身上:“你为何在这里?!”
杨仪听他只质问的口吻,并不回答。
薛放却道:“在这里又怎样,还需要经过你允许吗?”
俞星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那句问话,其实是担心多过于别的。
只是杨仪不喜欢他的语气,薛放更加误会了。
俞星臣只得换了一种方式:“发生了什么事?”
薛放哼了声:“还用说么?给你乌鸦嘴猜中了,只不过那埋伏的贼寇想必是瞎了眼,把他们当成了咱们……”
俞星臣的目光转来转去,他其实还想问问杨仪有没有受伤。
可只怕他一出口,味道又不知怎样了。
还是灵枢贴心:“杨侍医,你没伤着吧?那些贼寇可是极心狠手辣的。”
杨仪的声音平静之下,有些郁郁:“我无事。”
俞星臣立刻听了出来,他看向杨仪,犹豫再三,终于道:“罢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海州再说吧。”
这会儿薛放道:“俞大人,劳烦你还是骑马。”
俞星臣同他目光相对,登时了然。
其他负伤的士兵还可以支撑,方才杨仪替他们把伤口都做了简单的料理,不至于有大碍。
但那三具尸首却自然不能撇下。
俞星臣当即道:“理应如此。”
众人便将尸首运到车上,整理妥当,再度启程。
于是,俞星臣跟灵枢仍旧骑马,屠竹把小甘接了去,同她一起骑一匹。
俞星臣人在马上,看向杨仪的方向。
却见薛放低低地跟她说了一句话。
杨仪没有回答,薛放就轻轻地拉着她走到自己的马儿旁边,竟不由分说把杨仪抱了上去。
俞星臣屏住呼吸,见薛放翻身上马,从后将杨仪环在怀中。
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响了一声。
起初策马赶路如救火,此刻,速度却显而易见地慢了下来。
一是马车上有伤者,不能过快,否则会颠簸。二来,骑马的也有不少受了伤的,当然不宜快行。
屠竹在旁边拥着小甘,小声问:“你怎么这么大胆子,为什么同仪姑娘来到这里了?”
小甘被他抱在怀中,经过之前的惊吓,此刻心里却有点甜丝丝的:“别提了,自打十七爷出京,姑娘就神不守舍,那天从宫内出来,就打定主意要来海州了。本来没打算惊动人,谁知临行那日,先是府里的二爷非要护送,然后又是小梅大人说是巡检司的意思,叫带了一班人护送,其实出城之后,姑娘已经劝说过了,说不用护送之类的,小梅大人只说是上头的意思,到底还是跟着了。”
屠竹便不再问别的,只说道:“我哪里是质问,不过是这一路艰难,我很怕你跟仪姑娘出事,你们是不知道这里的凶险。”
小甘道:“我哪儿不知道呢,原先虽有点小波折,到底顺利过了……直到方才,真真吓人,小梅大人生生断了一根手臂,要不是那位叫什么黎渊的及时护着,简直不知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