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河看了他几眼,却没有为难追问。
只在心里默默忖度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起初只往漕运上想,最近南边的船路上翻了两艘,确实有些亏空,但……
一直快到顾府的时候,那传话之人忍不住,提醒道:“公子,这次……您可要小心了。”
顾瑞河听了这句,望着对方明显担忧的眼神,心头一震。
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倘若是漕运上的事,今日又不是休沐,为什么顾朝宗会在家里跟他说?
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漕运司见过顾朝宗,为什么特意回了家?
心里那点被压着的隐秘突然间冒了出来,顾瑞河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府门口下了马,顾瑞河进门,回头看看跟随自己的侍从,终于招手叫上前,低低吩咐道:“你们立刻去……”
还没说完,里头顾家的大管事已经飞快走了出来:“大公子回来了?老爷正等着呢。”
顾瑞河对侍从使了个眼色,迈步进门。
上房。
院厅之中,顾朝宗独自一人坐着。
见顾瑞河进门,行礼,顾朝宗冷飕飕地打量着他,却不开口。
顾瑞河深深吸气:“不知父亲传儿子回府,是有何事吩咐?”
“呵呵,”顾朝宗笑了两声,道:“你叫我什么?”
顾瑞河听语气不对,即刻跪地:“父亲!”
“你还认我是你的父亲,”顾朝宗的笑里已经透出几分狰狞,磨牙道:“只是在我看来,我却是养了个仇人!”
顾瑞河垂首:“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儿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父亲只管训诫,切勿如此……儿子怎么当得起。”
“训诫,”顾朝宗冷哼了声:“你别忙,待我问明白了,自然有的训。”
他微微抬头:“我问你,你可要好好地回答——之前那个跟闻家的小畜生一起害死了你弟弟的贱/婊/子,她到底怎样了?”
顾瑞河低着头,脸色已然惨白,知道确实是东窗事发:“儿子……不是已经禀告父亲了么……”
“现在要你再说一次。”
顾瑞河的手在膝头紧紧地一抓,又松开,汗滴从脸颊上滑落。
“怎么了?还是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忘了?”
顾瑞河垂头:“父亲……”
他在想顾朝宗未必就真的知道了底细,是不是该再负隅顽抗些。
谁知顾朝宗道:“或者,你要我从小南街上把那个贱/婊/子揪出来,扔在你的跟前,你才会记起来?”
顾瑞河猛然抬头,脸上没了血色。
“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就会在这里问你?”顾朝宗道:“我只是没想到,我果真是养出了一个反叛的畜生!”
顾瑞河已经慌了。
父亲竟连自己把霜尺藏在哪里都知道,他只盼事情没有到达最坏:“请、父亲恕罪!”大公子把心一横:“这、这都是儿子……一时鬼迷了心窍……父亲要如何责罚,儿子一概领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霜尺,求父亲高抬贵手,毕竟当初她也是身不由己,其实没有真的害过弟……”
一句话还未说完,顾朝宗起身,狠狠一脚踹中了顾瑞河的胸口。
顾瑞河被踹的向后跌了出去,捂着肩头,踉跄起身:“父亲……”
“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竟还是为了那个贱人求情?你好啊……如今翅膀还没硬,就开始窝里造反,跟我阳奉阴违的,那贱人明明跟闻家小畜生合谋,你居然敢……”
顾朝宗咬牙切齿地看着顾瑞河:“倘若你偷偷地把她放了,我还不至于这样……你竟然把她弄在那里,做什么‘金屋藏娇’的把戏!难道家里没有干干净净相貌出色的丫头,或者这京城内你要什么女人不得?你偏看上那个烂/婊/子!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把顾家当什么了!”
顾瑞河战战兢兢,等他说完了,才问道:“父亲……把霜尺怎样了?”
厅内一时死寂。
顾朝宗死死地盯着顾瑞河,半晌道:“我说了这么一大通,你却只关心那贱货的生死?”
“求父亲、别为难她……”
顾朝宗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左顾右盼。
终于看到自己先前回来时候拎着的马鞭,顾朝宗不由分说取了过来,劈头盖脸向着顾瑞河挥去:“狼崽子!罔顾人伦的畜生!我怎么养出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索性打死你完事!”
顾瑞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火辣辣地被掀了一鞭子。
继而是颈间,身上。
顾朝宗挟怒出手,力道极猛。
“父亲……”顾瑞河抬手挡住脸:“父亲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