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校尉道:“之前跟我同来的那位兄弟,因为忘了一件事,说是要回来告诉,不料这许久不见回去,我怀疑有什么不妥,故而带人来找一找,秀才可见过他么?”
任秀才惊讶道:“我先前有事出去了一趟,并没见到那位大人啊?这……”又见许多士兵们向宅子里冲去,他拦阻不及:“吴大人,我实在是没见过,您也不用这样?府内都是女眷,何况老母还病中……岂不是吓坏了她们?”
吴校尉看向邱旅帅。
因被催的急,邱旅帅也没换衣袍,浑身上下还是那么湿淋淋的,颇为狼狈。
他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时不时擦擦头脸上的水:“秀才公,咱们不是外人,你家里的情形兄弟们都知道,自然会尽量不至于惊吓到府里。”
话虽如此,任秀才仍是惴惴不安,见拦不住便道:“其他倒也罢了,唯有老母的院子,万请不要滋扰。”
邱旅帅笑道:“我虽不愿……咳,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他看向吴校尉。
吴校尉则问道:“夫人跟康儿呢?”
任秀才只说在里间,吴校尉让他把康儿叫出来,任秀才只得照办,又道:“我放心不下母亲,请两位恕我失陪!”他拱了拱手,抽身向内。
邱旅帅道:“大人,您怀疑您那位同行的在府里出了事?这怎么可能,他们府里,老太太病着,除了秀才一个男丁,就是夫人跟小姐,巡检司那位差官若栽在这里那可就……”
此时康儿被带了回来,看见吴校尉,倒是满脸喜悦跑了过来,头一句却是:“灵枢哥哥呢?”
吴校尉避开邱旅帅将康儿带开,低声问:“灵枢来找过你么?”
康儿点头:“是啊,灵枢哥哥说了会保护我的。”
吴校尉道:“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啊,”康儿呆了呆:“当时我在祠堂抄写二十四孝,母亲忽然来了,灵枢哥哥就不见了。”
吴校尉有些失望,又一想:“那……他可说了要去什么地方?”
康儿眨了眨眼:“对了!灵枢哥哥问起了陆神官的事情,还打听陆神官的道场在哪里,我告诉了他在西街。”
吴校尉讶异:“什么陆神官?”
这一句他没有刻意压低,邱旅帅在旁听见,眼神一变。
“大人是问陆神官吗?”他主动开口。
吴校尉道:“这是个什么人?”
邱旅帅笑道:“大人物,在这甑县里,是比所有人都了不得的大人物。”
“哼,我管他是什么大人物……”
这会儿,士兵们跟吴校尉两个副手已经将任家里外搜查过。
其中一个副手向他禀报,任秀才苦求,请他们不要进老太太的院子。
只隔着窗户问了几句话,老太太说并没见着人。
副手的脸色不太对劲,道:“听声音确实老迈,又且病中,可……到底看过了才放心,我便趁着那秀才不防备,推开门瞧了眼。”
“怎样?”
副手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只看见半边脸,实在是……许是年纪太大,样貌有些大变样,幸亏是白天,不然的话真是要吓死人了,说是鬼怪也不为过啊。”
当时任秀才大惊,忙将他拉走,怒斥他打扰惊吓到自己的母亲。
确实是“惊吓”,不过受惊吓的是这副手,他当时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甚至暗暗感激任秀才拉了自己出门。
吴校尉心里略觉异样,但再怎么对方只是个老太婆,又岂会奈何得了灵枢?何况如今有个现成的线索急待追查。
任秀才此刻还没出来,吴校尉问邱旅帅:“这任家跟那个什么陆神官有何关系?”
邱旅帅道:“关系可大了,这甑县一半的人家都跟神官有关系。”
吴校尉听话有缘故,皱眉道:“走,路上说。”
邱旅帅道:“您真要去西街?”
吴校尉怀疑灵枢就是去了那个地方,自然不会放过:“怎么?有何不妥?”
邱旅帅的脸色有些奇异,道:“一时半会儿我却说不明白,不过我提醒一句,陆神官那个人……您最好别去招惹。”
吴校尉冷笑:“招惹?你是堂堂巡检司旅帅,竟对一个平民说‘招惹’?”
他的反应却在邱旅帅意料之中,他道:“您若执意不听……那亲自去见就是了。”
薛放跟杨仪启程的时候,日影偏斜,一路急赶到了甑县,已是黄昏。
这次出京有些仓促,除了巡检司点了一队人马外,另外便是廖小猷跟着。
小甘本要随行,杨仪因她跟屠竹才受了惊吓,便让她留下,薛放吩咐叫屠竹不许去别的地方,只呆在巡检司,免得节外生枝。
正好巡检司里还有几个病号,他们也能帮得上手。
这一路狂飙,薛放跟杨仪乘的马车倒也罢了,廖小猷的那辆车,两匹马累的够呛,呼呼喷气。
吴校尉早得了消息,出城迎接,路上,已经见缝插针将自己在甑县种种尽数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