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着头,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看的屠竹目瞪口呆。
薛放见他发抖,忍了又忍,磨着牙说:“你最好别这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叫你姑妈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不不,没有的,”少年忙吸吸鼻子:“十七哥对我很好,那我就、回头再来?”
薛放不言语,少年便以为他默许了,悄悄地退到门口:“十七哥,你好生歇着,我回头……”
屠竹见薛放的眉角在抽搐,忙向他挥手。
少年吐了吐舌,跑了。
等屋内恢复了安静,薛放揉了揉脸:“哪里跑出这么一个奇葩。他还叫什么‘艾静纶’,有意思,不如改名叫‘爱呱噪’。”
屠竹忍笑:“这就是舅爷家里的表少爷?”
“可不是么?”薛放叹气:“说是什么带上京内来谋官儿的,他这个样子,出去不给打死就是好的,还敢带出来……”
说了两句,又觉着有些刻薄了,于是打住,只问屠竹:“你怎么回来了?”
屠竹就把先前找到杨佑持,帮着相看房子的事一一告知,又提了南街那一个所在:“我们看着都好,就是太小了些,怕十七爷看不上……也委屈了您。”
薛放打量他:“都看着好?”
屠竹连连点头:“杨二爷说极好,还说可以先买了,以后看见更好的可以再换。小甘也很喜欢……”
薛放一笑:“那就行了,去定了就是。”
屠竹本以为薛放至少得亲自看一眼才决定,听了这话:“十七爷,好歹您去看看。”
薛放道:“不用,你们三个人六只眼睛,既然说好,那指定不错。嗯……你去定了这个,看看里头缺什么,就往内倒腾些。”
屠竹听他的意思,竟好像明儿就要住进去似的。
还是犹豫着问:“十七爷……真的定了?”
“赶紧去吧。”薛放挥挥手。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薛放望着外头的夜色,想到杨仪此刻在宫内还不知如何,心头一阵悸动。
他盘膝坐起,右臂的带子之前已经放开,此刻试着稍微舒展,只能凝神静心,运气调息。
政明殿。
杨仪跟蔺汀兰退到外殿。
魏公公入内伺候,两刻钟,才又传了他们入内。
皇帝已经恢复了清醒,换了一套中袍,盘膝坐在榻上。
杨仪原先看皇帝的神情面色,疑心他先前服用过什么,自己不知就里,还是谨慎行事。
于是只开了一副茯苓补心汤,药性温和,不至于冲突。
皇帝看着杨仪跟蔺汀兰走了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先前朕一时不适,”皇帝望向杨仪:“既然诊了脉,你觉着如何?”
杨仪道:“先前皇上于愠怒之中,脉象自然不能做准,此刻……”
皇帝看看自己的手,想到方才自己一把抓住她,掌心的手腕,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魏明一摆手:“杨侍医。”
杨仪只得上前,重新给皇帝听过,果真比先前要稳的多了。
她听完后立刻撤手。
皇帝望着她的动作,淡淡道:“你怕什么,朕方才又不是有心的。”
杨仪只能低头称是。
皇帝垂了眼皮,想了会儿:“听说你很喜欢太医院的书库……都看了什么书啊?”
魏明悄悄走到蔺汀兰身旁,悄悄低语。
杨仪未曾发现,只回想着说了几本。
皇帝道:“今儿也看了?”
“略翻了翻。”
“看的什么?”
他竟然问的这样详细。
杨仪心头微动,终于如实回答道:“回皇上,《周易参同契》《抱朴子》都只翻过几页,又看了孙思邈的《千金要方》。”
皇帝笑道:“你看孙思邈,自然是因为他是个长寿近神之人,你因为朕跟你提过长生之事,才去翻阅他的典籍?至于《参同契》跟《抱朴子》,可是因为朕问你有关那颗不死之药?”
他果然明悉人心,杨仪并未否认:“臣对这些炼丹之术知之甚少,所以想看一看,谁知到底没看进去。”
皇帝却道:“其实那《周易参同契》里,所有的不仅仅是炼丹之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