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赶来顺天府,只是他明白杨仪必定忙碌,他进去也帮不上。于是只在门外安静等待。
“怎么了?”杨仪不肯挨着自己,薛放就主动往她身旁靠了靠:“是不是累了?”
杨仪低着头,好似并没有看他,实际上垂落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没怎么,你跑来做什么?”
薛放问:“你为什么不在那里等我?”
沉默片刻,杨仪道:“那里人多眼杂,又没了事,我自然就跟着这些受伤之人过来了。”
她一直没抬头。
薛放探手过来,拉住她的右手。
杨仪道:“干什么?”
刚要抽回手来,薛放把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手上:“你给我诊脉看看,手上有些疼。”
杨仪一惊,猛然抬头。
薛放才发现她两个眼圈都红了,眼神里竟透出几分惊惶。
他本来是撒谎的……因为看出了杨仪不高兴,而又知道她最在乎自己的伤,所以才骗她看看自己。
不料竟她竟是如此神情。
薛放一惊,赶忙改口:“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不打紧的。”
杨仪拧着两道细眉,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她重新低头,细听薛放的脉,又挽起他的衣袖要看。
可他的衣裳本就是“借来”的,武官的袍袖前头又窄,越是着急,竟越无法挽上去。
薛放看她的手似在发抖,忙摁住:“杨仪,真的没事……你别急。”
“我看看,快给我看看!”杨仪咬着牙说了这句,因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眼中的泪。
薛放无奈:“我给你看,你稍等。”他把那条束腰革带解开,将外袍脱下半边,又将中衣撩下:“你看,看完了就知道了……我跟你说过我有分寸,我打那个大黑熊,从始至终没动过这只手臂呢。你放心吧?”
最后一句带点儿笑意,他似乎还想求一点夸奖。
薛放颇有自知之明,知道杨仪这样,必有缘故。
回想起来,多半是因为当时他没听她的话,执意要去跟索将军打。
而她之所以生气,又岂是因为他不听话?不过是过于担心他的伤而已。
杨仪跪坐起身,凑近了看他的伤口。
是她亲手缝的伤,此刻,桑白皮线被伤口的肉皮绷得很紧,一点点肉鼓起来,伤口边沿红了一大片。
这自然是因为他运气动力,血液加速,浑身筋脉运转,牵扯所致!
薛放原本没看自己的伤,眼睛都只盯着杨仪。
看杨仪的脸色不对,这才低头看向伤处。
猛然看到这呲牙咧嘴一样的狰狞情形,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将中衣拉起来遮住:“这这……这……”
薛放心惊,本以为杨仪会骂自己。
但杨仪罕见地没有出声。
可是看她沉默不语,薛放却宁肯她大骂自己一顿。
“我真没动……也不知怎么就这样了。不过还好吧,没有裂开。”他讪讪然,低声下气地,做了亏心事一样。
车帘随风微微掀动,光影闪烁。
杨仪慢慢转身。
薛放拉拉她的袖子:“杨仪……你别不理我啊,你骂我,打我都行。”
杨仪歪着头,眼泪从眼中刷刷地往下流,有的滑过脸颊,有的直接滴落。
薛放拉扯了她一会儿,总算看见了她的泪:“你怎么了?”他情不自禁提高声音。
杨仪闭上眼睛,想止住泪。
薛放张手把杨仪拥住。
紧紧地箍着怀中那一把纤细的过分的腰肢。
从在南边相识,她好像都极淡然冷静,在他面前落泪的时候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这竟是薛放第一次看杨仪如此,默然无声地掉泪。
他竟不知所措,语无伦次:“杨仪,你别哭了,求你别哭……你打我骂我我都愿意,你不许这样!我心里……”
看着她无声的落泪,就好像有人在拿他的心当沙包,一拳一拳地猛击,一波一波的颤痛。
望着她仍是不语,薛放无可奈何,只抚着她的脸,低头去亲她的下颌,她的腮,她的眼睛,吮去那些令他不安的泪。
亲着亲着,便吻住她的唇。
起初是毫无章法、安抚一样的胡乱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