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御史,符学士跟礼部、吏部两位尚书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听孙铉说了出来,便道:“是啊皇上,还请三思。”
皇帝冷哼了声,不理不睬,却问林琅道:“当时疫症初起,杨仪是怎么做的?”
林院首忙道:“回皇上,杨侍医亲自请缨,去了最凶险的南外城。”
“她在外城做了什么?”
“她召集了当地的保长里长等,命把各家各户的病患都聚集于团练营,统一照看治疗。这样做,可以免除更多的百姓被感染。她亲力亲为,照看病患,苦思良药。”
皇帝看向旁边的兵部尚书:“朕问你,疫病传的最凶那两日,巡检司有何动作。”
龚尚书道:“回皇上,当时有北原的细作潜入京城,后来证实是去了南外城,据说还想挑唆病患冲出团练营,引发哗变,继而冲击内城。幸而给薛放及时赶去制止。”
皇帝问:“若薛放不去,会如何。”
龚尚书皱皱眉道:“据冯雨岩跟俞星臣所言,若他晚去一步,细作恐怕得逞。”
黄祭酒麦御史众人几人,有的知道,有的不知详细,不觉都细听,又猜测皇帝为何会问这些话。
皇帝看向麦御史:“你御史台那些人,在服何药?”
麦御史道:“回皇上,升麻鳖甲汤。”
皇帝又看向宣王:“你得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宣王道:“是杨仪从南外城传出来的,肯求皇上以万民为念,下诏命太医院开生药库,散药于民。”
皇帝从头到尾问了一遍:“都听见了?”
大家齐声道:“臣等都听见了。”
皇帝垂着眼皮道:“方才孙将军说,冲锋陷阵建功立业才能封侯拜相。朕想问,疫情发作,是否如同战事初起。”
孙铉目光微动:“回皇上,是如此。”
皇帝道:“那杨仪主动请缨,算不算请战。”
孙铉咽了口唾沫:“是……”
皇帝道:“她在南外城杜绝疫情传染的安排,算不算排兵布阵。”
孙铉咬牙:“算……”
皇帝道:“那敌国的细作潜入,险象环生,她差一点就死在那里,这算不算马革裹尸。她在染病垂危的时候想到了用升麻鳖甲汤,算不算是奇兵突出!”
孙铉慢慢低下头:“皇上。是……”
此刻才仿佛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政明殿内鸦雀无声,只有皇帝的声音淡淡道:“杨仪不仅医术超群,更且心胸万里,这才在用妙药的同时,还惦记着城中百姓,若非她的信跟端王的谏议,朕又怎会想到让开医院开药库!这一场疫症之中,若非有她,会死伤多少,众位爱卿心里难道没个数?”
黄祭酒率先躬身道:“皇上所言,振聋发聩!臣惭愧,竟远不如杨侍医多矣!”
“朕还没说完,”皇帝冷哼道:“更不用说,之前的海州之行,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她也是功劳不小!朕之前没说,可朕心里记得!”
朝臣们噤声。
皇帝感慨道:“都说冲锋陷阵才能封侯,可于这如水火般的疫情之中挺身而出,保住千千万万人性命、维护社稷安危的,又何尝不是真英雄,大将军?”
一句说完,端王宣王先道:“皇上说的是,臣等愚钝。”
俞鼐众人也都俯身告罪:“皇上明鉴,是臣等无知。”
“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男人,扪心自问,杨仪所做这些事情,是个男人能不能做到?我看你们未必有一个能做到的!杨仪这样的人不封赏,如何服万民之心,如何砥砺后继之人?”最后,皇帝道:“封杨仪为永安侯,众爱卿有无异议?”
大家纷纷道:“皇上圣明,臣等无异议。”
艾静纶在步兵衙门,最是耳聪目明。
他跑回侯府告诉薛放的时候,外头百姓们才陆陆续续听闻了。
很快,街头巷尾,每家每户都在议论。
旨意送达之时,杨家这里也都如闻惊雷,简直不知所措。
起先皇帝只赏赐了杨登杨佑维,连杨佑持也有份,对杨仪却只字不提。
大家虽然觉着奇怪,但又一想,兴许因为杨仪是个女子,不便大肆封赏?
何况杨登又升了官又赏赐了东西,应该是皇帝把对杨仪的嘉奖,都加在了杨登身上了吧……
哪里想到,皇帝竟是故意在憋着一个大招。
直到太监宣读了旨意,含笑叮嘱:“若是杨侍医病愈,可记得明日进宫谢恩。”
杨登跟杨佑维答应着,请他喝茶,太监不敢耽搁,笑道:“改日,改日必定叨扰。”
两人陪着送了出去。
剩下屋内众人,老太太还生恐弄错了,问了又问:“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弄错了?”她惶恐地想,也许是给杨登、或者杨佑维的?毕竟是一个女子,封侯?
这,简直如做梦一般。
金妩笑道:“圣旨在那里呢,老太太是喜欢的迷住了!”
邹其华也道:“自然是真。仪姐儿给咱们都长脸了!”说了这句,眼眶都无端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