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登欲起身,宣王制止,回头看向杨甯:“走吧。”
这边才出门,就见俞星臣跟薛放,正站在门边上。
杨甯若有所感,抬眸对上薛放凝视自己的眼神。
她发现面前这双眼睛,跟平日的清澈无心大不同。
不知是不是黎明来临前的夜影过于浓暗,他的眸色之中,竟有几分让杨甯毛骨悚然、深入骨髓的寒意。
宣王看向俞星臣:“俞巡检即刻随本王进宫吧。”
恭送了宣王一行,杨仪回到内室。
虽然知道了杨登的心结,但她竟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杨登问道:“你晚上睡过没有?”
“睡了一个时辰。”
“你的脸色不佳,是我不好,又让你挂心了。”杨登温声道,“还不到天亮的时候,再去歇会儿吧。”
杨仪不言语,只是坐在床边,低头握着杨登的手。
“怎么了?”杨登哑声问。
“父亲……别干这些傻事了。”杨仪小声道。
杨登一抖:“什……么。”
“昨日在王府,我跟俞巡检的话,父亲都听见了是不是。”
杨登红了双眼,把头扭开。
杨仪道:“是因为这个就去……还是因为,在宣王府顾莜……和杨甯做了什么?”
杨登没出声。
“父亲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不是、没有,”杨登吸了吸鼻子,“她们没做什么。”
“既然什么没做,父亲为何就……想不开。”
杨登摇头。半晌道:“我不是想不开,我正是……觉着实在对不住你、跟你娘亲。”
“为什么,这跟父亲有何干系。”
“都是因为我,”杨登抬手,捶打自己的头:“都是因为我而起,因为我糊涂……”
杨仪赶紧抓住他的手:“父亲!你做什么?”泪也跟着涌了出来:“为何到现在还要自伤,做错事的是别人,作恶的是别人,为何要惩戒自己?”
杨登看向杨仪,两只眼睛里也满是泪:“要不是我有眼无珠娶了她,怎会差点儿叫她害了你?之前你才回京的时候,本来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我,可我只是不信……”
他仰头,闭上双眼:“我只想去见你的母亲,向她赔罪。是我错了。”
“我……已经是个没有母亲的人了,”杨仪忍着哽咽,垂首道:“难道父亲也要弃我而去吗?”
“仪儿……”杨登颤声,哆嗦着手抚住杨仪头上:“仪儿,我如何能面对你,我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门口外,薛放看着里头这一幕,并未入内打扰。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庭院中。
比之先前的漆黑如墨,院内多了几分黎明将至的淡蓝。
俞星臣随着宣王,出了巡检司。
宣王对杨甯道:“你自回王府,本王要带俞巡检即刻进宫。”
晨曦中,杨甯看了眼俞星臣。
她从未在这个时间跟俞星臣照面,望着那张温润端雅而神情淡漠的容颜,竟有几分奇异的陌生。
杨甯回到了宣王府。
顾莜本就没有睡沉,早已经醒来,见人都不在,惶惶然。
宫女按照杨甯的话,只说侧妃去歇着了,杨登回了杨府有事。
哄了半晌,顾莜还是难以按捺,在杨甯进门之时,她正不顾宫女的拦阻要出门。
杨甯赶忙叫人扶住,上前道:“母亲这是做什么?”
“我要、我要回杨府。”顾莜的眼神有些恍惚:“你父亲是不是回去了?”
先前杨甯离开之时,严禁底下之人把杨登出事的消息告知,因此顾莜不知。
杨甯道:“是府里的老太太身体突然不适,叫人来传了父亲回去,毕竟是孝道的事,母亲不用担心,只先安静养着罢了,等老太太稳住了,父亲自会过来。”
“真的?”顾莜问。
杨甯点头,又问宫女:“服了药没有?”
原来顾莜之前不肯喝药,于是忙取来,给她又喝下。杨甯看她颈间的那痕迹,发现退了些:“父亲开的药过真灵验,再敷一敷只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