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道:“我朝愿意纳贡称臣,只有一件请求。”
皇帝道:“总不会还惦记着永安侯吧?”
使者确实惦记,但又有什么办法,他摇摇头道:“永安侯是大周的永安侯,臣已经明白,我所要请求皇帝陛下的,是关于我国的冻土重镇给北原侵占之事,请皇帝陛下看在我朝归还丹崖启云的诚意,派兵协助,夺回冻土镇。”
皇帝一笑:“原来是此事,使者宽心,最近北原屡屡挑衅,大周有句话,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朕正欲派良将前往北境,到时候鄂极国配合行事,何愁夺不回失地。”
使者跪地:“皇上圣明,万岁万万岁。”
他第一次进见的时候,还骄横跋扈,不曾如此恭敬。
可见这一次擂台赛,确实也把他打服了。
说了正事,使者在退下之前,又道:“皇帝陛下,我另外还有一件事不解,想要请永安侯给我一个答案。”
使者不明白的,就是廖小猷为什么在重伤无法支撑的情况下,还能起身,绝地反击。
他认定是杨仪的针灸之术,但当时在演武场上,杨仪那句话把他弄懵了,他不懂。
而在步兵衙门,薛放也问了杨仪同样的问题。
杨仪确实并没有就真的给廖小猷用“回光返照”那一招,假如真的给小猷施针,那他的下场,恐怕比索力士还要惨。
要么耗尽血力而亡,要么发狂失去理智。
杨仪在最短的时间内衡量,做出了决定。
当时杨仪给小猷针灸头上四神聪等穴位的时候,故意地一边针灸一边解释。
杨仪知道小猷心实,又信任她,她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不会怀疑她胡说八道或者夸大其词。
事实上杨仪确实夸大其词了,什么修道、什么成仙的……
用针灸之法,掌握入针的分寸才是至关重要。
杨仪虽然针了廖小猷的头上穴道,但针入只有半寸,远远不到会让他失去心神忘乎所以的地步。
可只有这样当然并不够。
所以杨仪才一鼓作气,为他把脑后,肩背,手足各处要穴也针了一遍,她选的那些穴道,都是可以减轻身上各处疼痛的大穴,这么一番郑重其事的下来,小猷心中深信自己已经如“吃了药”一样神勇,而且的确他身上的痛也大大减轻。
双重鼓舞,再加上小猷心中也抱着一种必须要胜的心念,自然振奋而起,大非从前!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处境,又怎么能跟鄂极国的使者解释?
就算跟他说了,他又怎会理解?
夏虫不可语冰。
狡诈狠毒的人,永远没办法理解憨实真纯的人的心理。
以及……那种无可动摇的至上信念。
就算服上再多的“五石散”,也比不上、达不到那种无坚可摧的境界。
小猷在步兵衙门呆了三天,也昏迷了三天。
三天之中,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轮番坐班,杨仪则一天几乎是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此处看护。
除了杨仪外,瑶儿也一直守在这里。
这倒不是杨仪的意思,而是薛放的意思。
在他提出之时,杨仪还以为他是想要一个心细的丫头来照顾小猷。
谁知另有用意。
薛放告诉杨仪,当时在廖小猷呼吸微弱的时候,是因为听见瑶儿的声音,才有所反应。
那会儿薛放故意说瑶儿哭了,果真廖小猷的反应更剧烈了些。
薛放私下里跟杨仪说道:“让这丫头留在这里,他吃一份药,只怕就会散发三份的效用。”
杨仪不由笑了:“托你吉言。”
不过留下瑶儿,确实叫人省心不少,这个丫头又聪明又心细,资质甚至在小甘之上。让她照顾小猷,最好不过了。
这几天里,牧东林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回西北了。
离京之前,薛放抽空去送别。
牧东林并没有什么离愁别绪,反而对薛放道:“你大可不用来送,我想……迟早晚咱们还会碰面。”
薛放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那里到底也跟东境接壤,将来我去了,也许在那里会师也说不定。”
牧东林道:“就是有一件事……”
薛放问何事。
牧东林笑道:“你舍得离开永安侯?据我所知你们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就成亲了。”
他居然在这时候提“私事”,薛放哑然。
牧东林道:“永安侯的身子弱,要不然,倒是可以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