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刻,外头脚步声响,小甘怕有人把她吵醒,急忙跑出去,见竟是姜统领。
“什么事?”小甘忙问。
姜统领的脸上却是喜色:“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永安侯。”
小甘道:“才睡了,你说。我回头告诉她。”
姜统领笑道:“方才晁将军得到威远方面的消息,说是小侯爷带了一队人马,冲入了北原人的伏击圈,却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并救出了之前被包围的穆将军。”
“真的?”小甘的声音不知不觉提高,高兴的几乎要拍掌:“那现在十七爷人呢?”
姜统领道:“应该是回了武威。”
小甘激动难耐:“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回头告诉永安侯,只怕比吃什么灵药都管用呢。”
渐渐地过了正午,杨仪中间醒来喝了一次药,见天色阴测测的,简直让人分不清是午后还是晚上。
小甘从外头进来,额头上还顶着些雪花,可见那雪仍在下。
“俞监军那里有消息了么?”杨仪问道。
小甘道:“晁将军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只是这雪越下越大,只怕路不太好走。”
杨仪叹了口气。小甘道:“又叹什么?十七爷才到北境,就打了胜仗,你也不用替他担心了,不是该高兴么?”
先前杨仪醒了喝药的时候,小甘已经告诉过她薛放到了武威的事。杨仪听了,反而很安静,也并没有吵嚷要立刻启程种种。
此刻听小甘说,杨仪道:“你有没有问过竹子如何?”
小甘一愣,继而笑道:“我问这个做什么,横竖十七爷无事他就无事,而且人家打听消息,也没有个专门打听到他怎样的,我何必又问。”
杨仪歪头望着她:“你担心竹子吗?”
小甘垂眸:“说不担心那自然是假的,从他跟着十七爷出京,我哪天不多想两次。”说了这句,小甘的眼眶也红了。
杨仪探手,小甘忙伸手握住她的,虽然靠着火炉,她的手居然还有些沁凉。
小甘忙把她的手揉了揉,似乎想她暖起来。
杨仪仰头,定定地望着头上屋梁,眼角却慢慢地沁出泪渍。
小甘忙道:“好好地怎么……”
杨仪长叹:“当初十七说要离京,我也没有怎么样,因为知道皇命难违,何况这是他的本职,我绝不能做他的绊脚石,所以我只淡淡地。”
小甘静静地听着。
杨仪道:“他还奇怪我为什么没有舍不得他的样子,可他怎么知道,我自打从初军护那里听说消息,心里就早想好了,横竖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以为我们会分开,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他分开。”
小甘柔声唤道:“姑娘……”
杨仪闭上双眼,道:“我在宫内恳求皇上的时候,魏公公也劝我,他们觉着我不该为了十七如此……其实我跟他,早就不止是男女之情,更是同僚之意,手足之情。就如同你,我,姜统领,胡太医张太医他们在这里,我们所有人,没什么分别,就跟北境千千万万的士兵一样,都是同袍。”
小甘想想,正色道:“姑娘,我知道了。我只担心竹子,但不管他去哪里,我也都不会拦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杨仪转头看她,却问:“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甘一愣。
垂眸,才发现杨仪的手指正从自己的手腕上挪开,她一惊:“姑娘……”
杨仪凝视着小甘,目光极其复杂。
这些日子她一来担心薛放,二来又应对兵备司的事,又加俞星臣……还有她自己的身体,竟没有留意到小甘的种种异样。
直到先前听张太医跟她有点鬼祟,才留神。
方才借着握手的时候只一听,自然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你太胡闹了,”杨仪才说了一句,便又止不住咳嗽:“这种大事也瞒?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对竹子交代……”
小甘忙道:“我真的没事,再说,就算是怎样,又关姑娘什么事呢,他也不敢说什么。”
“你还……”杨仪怒视她。
小甘忙打嘴说不敢了。又说张太医已经给她开了药,她先前都喝了一剂了。
张太医乃内宫圣手,杨仪略宽心,又嘱咐了几句,叫她不要再忙里忙外,小心护养,小甘都一一答应了。
午后,雪落之时,屋内屋外,格外静谧。
只有铜盆里的火炭,时不时爆出一点响动。
杨仪正朦胧中,感觉有道身影走了进来。
她以为是小甘又回来了,便没有动,直到他靠近,一股冰冷的寒气浸透,杨仪皱皱眉:“你出去没多披件大毛的?我原先叮嘱的那些,都是白说了……”
恍惚中那人迅速后退,杨仪察觉不对,微微睁开双眼。
却见一道熟悉的影子立在门边上,正在冲着门口不住地拍打身上的冰雪,地上已经被他抖落了一层寒冰冷雪的碎屑。
杨仪死死地盯着薛放的身影,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扶着椅子起身。
她猛然站起,顿觉头晕,摇摇晃晃地,那边薛放已经察觉,赶忙掠过来扶住她。
可又不敢抱紧,他先前忙着赶回来,也忘了避忌,偏杨仪以为是小甘,便提醒他身上冷,薛放这才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