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马浜在的时候,时不时地要敲他们的竹杠,蒋掌柜是最难被敲的那个,他总有法子哭穷,不肯松口,气的马监军背后骂他铁公鸡,恨不得把他的店铺封几家。
这次却是怎么了?
蒋掌柜举杯向着俞星臣敬了敬,笑道:“我呢,虽没多少钱,心里也还明白,俞监军不像是先前那位,光看永安侯的做派就知道了。两千两的现银,咬咬牙,也能拿出来。给俞监军用,我心里甘愿。”
俞星臣缓缓吁气,举杯示意:“多谢。”
这蒋掌柜素来吝啬,这次却如此大方,一掷千金,在座众人不由都刮目相看。
连骆四爷也有点过意不去,举杯:“我小看蒋掌柜的了,我自罚一杯!”
大家也纷纷举杯敬蒋掌柜。
剩下何老爷道:“我出五百银子,五百担米粮,再加五百套衣袍。”
他年事已高,只是还有几个庄子,倒也能拿出这些东西来。
最后是天成银庄的樊三爷,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樊三爷笑道:“你们倒像是怕我跑了……这样,我出两千银子,再追加两千套衣袍,你们没话说了吧?”
这个,真没话说。
众人多都是经商的,知道拿现银是个什么意思,比如邬三娘出人参,许掌柜出羊肉,骆四爷出棉衣,那都不是一下子就能交出来的,所以还有缓和的时间。
但是银子,那是几天内就交割的。所以众人都信服。
蒋掌柜闻言笑道:“这很公道,那么,我就再追加五百套,跟骆四爷的五千套和何老爷五百套加起来,正是八千套,大家略尽绵薄之力吧。”
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侯席面上只有一位,如坐针毡,那自然就是沈太守。
沈笙这才明白俞星臣先前那句“请自己来怕不便”是什么意思了。
偏这会儿,俞星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沈太守咬紧牙关:“我、我只能出二百两。”
他又不是个贪官,虽然官至太守,钱也不是成千上万的,何况还有家眷家奴等,二百两已经是硬着头皮了。
樊三爷在旁笑道:“还是我替沈大人出吧。”
“不不不!”沈笙忙制止:“各人还是算做各人的。”
他很有操守。
见他如此,俞星臣却有点赞许了,他举杯,肃然正色地说道:“我替北境的众将士,百姓,多谢各位!”
一饮而尽。
俞星臣先前跟杨仪说,这些人,他们一个足可以供给三五百的士兵,却实在是太过保守的估计了。
一个士兵一个月的饷银,大概是在五百钱到七百钱之间,这其中光是现钱就有六千,那么算起来,至少可以供给八千左右的士兵。
更不用说那些一应给的人参,羊,衣袍,米粮了,都是必备必需之物。
也难怪俞星臣会一时“高兴”,喝多了。
江公公一路脚底打滑地“溜”回杨仪院中,迫不及待把这场宴席的“累累硕果”告诉了杨仪。
杨仪听后,不由也觉着浑身酥麻:“那、那么多的吗?”
江太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不是么!真是没白伺候他们!”
小甘也十分喜欢:“这太好了,我听竹子说,士兵们可缺棉衣了,所以冻疮发的很厉害……要是人人都有新的就好了。”
一句话,让杨仪又冷静下来,是啊,八千套的棉衣,说起来已经够多了,但是整个北境可有至少二三十万的将士。
怪不得俞星臣现在削尖了脑袋的想钱。
江公公见她本来满脸喜悦,可不知为何又减了笑容,隐约就猜到她的心思,便道:“这六个人,是武威顶尖的,但他们之下可还有些差不多的呢?只要他们开了头,那些人必定会跟上……总之,一切都会好的。”
杨仪道:“对,一切都会好的。”
傍晚时分,太守府来了一位主簿,跟杨仪禀告案子的事。
原来沈笙虽然崴了脚,本职不忘,叫人找了一位行家,果真那只蝎子跟素日入药的山蝎不同,乃是一只毒性极强的黄尾蝎。
普通的蝎子蜇了人,定多是伤口红且肿,疼痛难当,很少出现因而丧命的。
但是这种黄尾蝎子一旦蜇人,不消一刻钟,那人必死。
最奇怪的是,这种黄尾蝎子一般不在北境出现,所以是怎么混入那些山蝎里的……还要进一步审问王家的人。
当天晚上,江太监送了药给慧娘,回来跟杨仪说了她的情形。
私下里,杨仪才把慧娘如何告诉了小甘。
当时杨仪不想小甘听,是因为小甘也有了身孕,所以叫她避讳。
因怕小甘不明所以,才悄悄地说给她。
小甘道:“这女人的命,真是难说……”忽然一阵悚然后怕,又抱住杨仪道:“假如我不是遇到了姑娘,我……恐怕也跟慧娘……”
兴许还不如慧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