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仇大捂着肚子,正立在一棵树旁边,初十四盯着他:“哪里来的军爷?”
姜斯道:“他说是定北军的。之前我们在一个被山贼屠戮过的村子救了他,他受伤极重。先前多亏他指挥我们上了此处,又做各种防御安排。”
初十四点头,走到仇大身旁:“你可还好?”
仇大微微抬头:“不、不好。”
这个回答让初十四一愣,但仇大才说完这两个字,整个人便向着旁边倒了下去。
初十四望着他跌倒在地,抬脚轻轻地踢了两下:“我真是多余来问你一句。”
回头叫了两个士兵,让他们小心些,把人抬下去。
陆陆续续地,百姓们跟杨仪都下了山岗,因为天色已暗,来不及如何,便要赶路。
只不过杨仪是要往北去的,正跟百姓们背道而行,只是这些百姓因知道她是永安侯,极舍不得,将杨仪围住,眼巴巴地。
杨仪问过了路,心想从这里向南,至少还要走两个时辰才到小县,这些百姓们多都是衣衫单薄,又有孩子,走夜路如何安全,就算派官兵护送,也令人揪心。
如果返回的话,一个时辰不到,便是叫“望凤河”的小城。
于是便同他们说,让他们暂去望凤河过夜。
本不知这些百姓们愿不愿意,谁知才开口,大家便嚷嚷:“永安侯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杨仪心中感慨,便又叫他们把孩子等送到车内,又有些走不动路的老弱、妇人等,会骑马的,就把那土匪的马匹拉过来,让他们至少能够省些力气。
初十四意犹未尽地道:“可惜,倘若天黑的不这样快,还不一鼓作气灭了这作恶的山寨!”
毕竟天色暗下来,地形不熟而向山上进攻,可是兵家大忌。
夏绮见杨仪的车内塞满了孩子,还有个受伤不醒的人,便对她道:“你来,我们骑一匹。”
之前在京城两个人也是同乘过的。杨仪略一踌躇:“好,姐姐等我片刻。”
她悄悄地拉住决明,让他好生跟这些孩童在车内,决明答应了。
杨仪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在了昏迷中的仇大口中,又给他喂了些水。
那边决明正要上车,忽然转头。
艾静纶对这个少年也颇感兴趣,见状问道:“你看什么?”
决明不回答,而抬手默默地指着东南的一处高地。
艾静纶跟夏绮都扭头看去,连初十四也察觉,忙跟着向那边张望。
然而落木千山,寒林矗立,那边也是彤云黑树,静悄悄地,竟连只鸟雀都不见踪迹,竟如同是一副沉寂安静的水墨画卷。
哪里有什么异样?
别人都不晓得,豆子抬头看看,掀动鼻子,终于也汪汪地叫了两声。
艾静纶看看着一人一狗,笑道:“你们不会是想去那里玩儿吧。”
决明缩了缩脖子:“不,我不去。”
初十四眯起眼睛又看了会儿,看不出如何,指挥大家上马的上马,开始赶路。
而就在初十四等簇拥着杨仪一行向前离开后,那边高地上,从树林后慢慢地走出几匹健马。
马背上蒙面带刀的汉子们拧眉,死死地盯着底下。
其中一人惊疑道:“怎么回事,那少年竟发现了我们?这怎么可能?”
他们特意选的是下风处,能够尽量听见那边的响动,同时隔着很远,期间翻山越岭,还横亘有一条小河。
而且他们又极擅长隐藏,那个看着很不起眼的少年,为什么竟会在千山万树之中,一下就发现了他们?
先前决明看一眼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凑巧而已。
直到决明伸手指了过来,就算几位都是久经沙场见惯风云的,竟也在瞬间胆寒心惊,急忙遁入树林。
中间那看似为首之人道:“怪不得北境乱成这样,兀自乱而不倒,大周果真是能人倍出。”
旁边另一个道:“是啊,一个永安侯,一个薛十七,如今又有一个怪异少年……还有方才赶来相救的那几个人……”
中间那人道:“方才来的其他人倒也罢了,带兵那个是西北牧东林身边的人,牧东林所图不小,称霸西北不足,还要伸手到东边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目送车驾远去。
望凤河是个只有一千余人的小地方,连城墙都是破破烂烂的,幸亏它的位置不算险要,又且穷的叮当响,所以历来兵灾未必卷到这里,土匪也极少光顾。
士兵们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来了贼寇,吓得狂呼乱叫,想要敲锣示警。
初十四只能叫人先押住他们,挑起灯笼,喝道:“看明白,我们是从武威过来的,永安侯在此。”
士兵起初还在挣扎,听见“永安侯,武威”,顿时立住了,惊呼:“永安侯,是永安侯吗?”
一些跟随而来的百姓们叫道:“当然啦!永安侯路上救了我们!这还有假!”
这士兵的惊骇顿时变成狂喜,赶紧派人去告知县官,吵吵嚷嚷之中,城中百姓们也知道了。
望凤河贫困,尤其冬天,到了夜间,百姓们怕冷又怕熬费灯油,所以一旦天黑就要入睡。
此刻听见了动静,也不顾冷了,纷纷跑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