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道:“是临行的时候,江公公让我带的,一罐熬好了的燕窝粥。”
杨仪一怔。
俞星臣看她一眼,道:“江公公百般叮嘱,让我务必热了给你吃。”
斧头笑道:“公公还真是个细心的人。俞监军,我来吧。”他上前,端详炭炉内的火,又打开瓷罐看看:“亏他怎么想的……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也弄些东西给仪姑娘吃,这两日她的身体又亏了。”
俞星臣垂眸:“江公公也料到这个,他包了好些药膳的料,以后你就熬着给她吃吧。”
斧头连连点头。
杨仪因昨儿没睡,此刻被车内暖气一烘,自然困乏。
她慢慢挨倒,竟忘了身边还有这许多人,只是阖了眸子。
这一睡,等醒来之时,已经入了夜。
他们歇在了威远关外最偏僻的雪原小镇。
斧头把那熬了又熬的燕窝送来,总算喂她喝了。
杨仪询问是否有事,斧头道:“没事儿,俞监军在跟穆将军商议派人去接管那些归降山贼、以及各种应对的事,还来问过几次仪姑娘醒了没呢。”
杨仪思忖片刻:“你有没有去打听打听,定北城那里有没有什么事?”
斧头道:“我问了,我还问了十七爷怎么就匆匆地直接奔定北城去了呢?按理说他拐道到望凤河的话,也不算很远。以他的脾气,总是要来看过仪姑娘才对啊。”
杨仪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担心定北城那里发生了无法预料的大事。
但跟着俞星臣而来的侍卫们并不知情,问灵枢,他却也只是摇头。
斧头对杨仪道:“我看灵枢必定知道点什么,不过……他的口风竟然很紧。一定是俞监军叮嘱了他什么。”
杨仪因为才睡过,精神尚好,虽然身体依旧有些劳乏。
正思忖中,穆不弃跟俞星臣一起来到。
穆不弃道:“这雪原距离威远百余里,明日我只能再送七八里,便要返回威远关了。不过我想越往定北城去,路上越是艰难……不如让我再护送一段。”
杨仪道:“你虽是好意,但镇守威远才是你的本职,何况……”她看了看俞星臣:“如今武威那边儿,也缺了俞监军,我看卫城、武威跟威远三地,只怕都少不得穆将军。”
穆不弃跟俞星臣面上都不由露出惊讶之色,原来这话,正是俞星臣之前跟穆不弃说过的。
他是监军,按理说坐镇武威从中调度就行了,如今离开,武威,威远,卫城三地,便需要一个能发号施令镇得住的人,此时除了穆不弃自然不做第二人选。
可虽然俞星臣也劝过了,但穆不弃仍是不放心。
杨仪道:“我们随行也有三五百人,这毕竟还是在北境京内,而匪贼们都已经依顺了藏鹿之意,不至于再肆意作乱了。”
“匪贼虽然除去,但一则还有北原之患,另外就是流民……”说到这里,穆不弃抿唇打住。
“流民?”杨仪听得最多的就是北原跟盗贼,但是“流民”,出现的几率不算很多。
穆不弃看了眼俞星臣,低头:“是。越往定北城去,越是靠近两国交界,一些百姓被战事所逼,便向内逃难……”
“既然是难民,有何可虑?”
穆不弃呵了声:“永安侯,普通逃难百姓自不足为虑,但你忘了,若是一个人处于绝境之中,很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时候流民……甚至如匪贼一般,不,有时比匪贼还要……”
听到这里,俞星臣咳嗽了声:“穆将军虽是金玉良言,但三军不可无帅,如今三城也都指望穆将军,何必为了我们两人,耽误了大事。”
杨仪也微微点头。
穆不弃肩头一沉:“既然这样,那……就听永安侯跟俞监军的。我先告退了。”
他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俞星臣想了想:“让他留下是对的,这里的事情也是千头万绪,而且三魁四旗二十六帮派的那些人,也是龙蛇混杂,要把他们都捋顺了,也是一件棘手难处的大事,只凭穆将军一人也是不能够的,幸亏之前薛督军留了老关赵宇等几位相助,还有藏鹿山所派的得力之人,倒还能应付过去。”
杨仪听到这里,便道:“俞监军。”
俞星臣应了声:“何事?”
杨仪道:“去定北城,我不意外。但是,为什么十七赶得那么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俞星臣屏息。
杨仪盯着他道:“我不懂,既然不是十七有碍,那还有什么事是你所不能提的?”
俞星臣喉头微动:“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知……如何说起。”他想起了穆不弃的那句“这种事情永无良机一说”。
“实话实说。”杨仪拧眉:“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沉默,俞星臣道:“先前朝廷命人运送了一批棉衣、饷银,并粮草等,往定北城去……不料中途遇到了流民袭扰。”
杨仪惊疑:“然后呢?”
俞星臣道:“辎重等都给抢掠了大半,甚至护送的军士也给杀了几个,其中还有……”
杨仪想站起身来,不知为何有点儿使不上劲儿,她好不容易摁着椅子把手起身:“你说。”
俞星臣道:“杨、杨家……”
杨仪一阵犯晕:“是二哥哥?二哥哥随军来了?他出了什么事?”
俞星臣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