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退半步。
杨仪跌在地上,她喘了口气,挣扎着到了决明身旁,将他扶住:“决明,决明!”
她的力气尚且不足以将决明扶起来,但却竭力地用双臂环住他。
决明被她拥住,仿佛又清醒了几分:“永安侯……姐姐……”
他拉住杨仪:“不怕,不怕……”
胥烈双手握拳,因为太过用力,将手腕上本有些愈合的伤都迸裂了。
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他死死地看着相拥依偎着的决明跟杨仪,慢慢地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上。
然后他转身,摔门而去。
杨仪几乎忍不住想哭,只死死咬着唇,先查看决明有没有伤着。
这一宿,杨仪陪着决明,时而朦胧会儿,时而惊醒。
迷迷糊糊地,她有时候把决明当成了薛放,有时候又觉着他是什么别的人,最可怕的,是在她半睡之时,感觉是胥烈把自己摁住了,惊出她一身冷汗。
天不亮,胥烈便听到外头一阵吵嚷。
他还牢记昨夜的“不快”,沉着脸色起身。
正一名侍从自外进来,躬身走到他跟前:“少主,是那个少年,他说永安侯……病了。”
胥烈一惊,盯了他一会儿,忙起身出门。
到了隔壁房中,却见决明被一个摩天死士制住,大概是已经点了哑穴,虽不能叫喊,却还在试图挣扎。
看见胥烈进来,决明更加生气,倘若能开口,如常人一样说话,只怕就已经骂出来了。
在他身后的榻上,杨仪躺在那里。
胥烈走到跟前,却见她脸色微红,额头沁汗,把发丝都打湿了。
她呼吸急促,一看就是病中。
胥烈微怔之下,唤道:“永安侯?”伸手推了推她。
杨仪眉头皱蹙,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他略微凑近,听她道:“十七……”
胥烈起身,问旁边一名摩天死士:“她是怎么了?”
这人是摩天侍中通晓医术的,虽不如杨仪高明,但在北原也是顶尖的人物。
“少主,她的体质本就差,先前又一路颠簸,大概……受了点惊吓,内忧外患的,兴许是集了个小风寒。”
在提到“受了惊吓”的时候,语气颇为含糊。
毕竟昨晚上胥烈所做的事情,其他的入住客人未必知道,但这些摩天侍当然明白。
这一夜功夫杨仪就病的这样,自然跟那个脱不了干系。
胥烈冷着脸问:“药弄了没有?”
摩天侍道:“已经叫他们去抓药了,不过这风寒要好起来,只怕至少得两三天时候。”
胥烈哼道:“我还得在这里伺候她不成?”转头见决明死死地盯着自己,胥烈欲言又止,拂袖离开。
天刚刚明,客栈里李大人带了几个士兵来了,胥烈在楼上听闻,心中越发烦恼。
他并未出面,跟着的侍从迎了出去,询问李校尉何事。
李大人笑道:“我是特意来道谢的,多亏了沙夫人昨日出手相救,那个陈老倌竟白捡了一条命回来……刚才我听他们说,他已经清醒了,正恢复着呢。”
侍从揣着手道:“原来如此,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多半是夫人的好心,也是那人命不该绝。”
李大人道:“沙掌柜呢?夫人呢?我得当面致谢,夫人的医术可了不得啊,我看……跟永安侯也差不多少了吧?”
“不不不,岂敢这样说,”侍从忙摆手,又道:“我们夫人昨儿劳乏了,竟病倒不能起身,自然不能见大人了。等夫人好转,我自会转告大人的意思。”
李校尉惊愕道:“病了?要紧吗?请了大夫没有?要不要我派人去叫一个?”
“不必了,我们……”侍从才要说他们便有“大夫”,又觉着此话不能说,于是道:“我们夫人是旧疾,自知道用什么药,不用另行劳烦。”
李大人啧了声:“哎哟,我就觉着你们夫人看着病歪歪的,果然……我来都来了,不如去看一眼?”
他迈步要上楼,侍从抬手拦住:“大人。”
李校尉看他:“怎么?”
侍从虽还带笑,眼中却已经透出几分锐色:“大人,毕竟男女有别。何况我们主人正陪着夫人,就不用大人去看了。”
李校尉抬头看看楼上,又看看这侍从:“哦……这样啊,嘿嘿。那我岂不是连沙掌柜也见不着了?”
“我们主人正忙,忧心夫人的身体。”侍从皮笑肉不笑地:“大人还是请回吧。”
李校尉皱眉打量着他,突然用力一拍旁边的桌子,声振林樾地吼道:“奶奶的!你这厮太过无礼!”
此时早起的客人,上下楼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齐齐看了过来。
楼上的几个摩天侍本就暗中戒备,察觉动静不对,有三人便闪身向下看去。
只见李大人正在撸自己的衣袖,气愤难当地大声骂道:“老子怎么也算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一团好意亲自来见你们掌柜跟夫人,你居然给我推三阻四,我他娘的又不是什么登徒子,见了你们夫人她就会掉块肉,告诉你,老子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竟人一丈,你这么给我没脸,我反而偏要见一见!”
他指着那侍从的鼻子骂了一顿,挺身向前就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