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烈相信杨仪的医术不说,甚至隐隐地盼着她那双柔软而干净、一点温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脉上,或者拂过肌肤。
被“敌人”这样亲密无间的触摸,竟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
越想越觉着愉悦,连手上被针刺的疼都忘了。
胥烈朦胧睡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阵冷飕飕地,有什么刺着自己。
他本能地以为别是那个蒙面的小子又来折磨自己,猛地睁开眼睛,却意外地看见了另一个本来不会在此的人。
“薛……”胥烈唇一动,才感觉到自己趴了太久,身体有些僵了,刚才脸侧着,嘴也有点麻。
薛放歪着头细看他的脸:“哟,原来这只狐狸长的这个模样啊……”
虽然两个人“神交已久”,也曾交过手,但这还是薛放头一次目睹胥烈的真容。
他特意留心胥烈的眼睛,乍一看没什么大不同,细瞧,才发现那暗色里透着微蓝,如同晓风。
胥烈抬手右手擦了擦嘴:“薛督军几时从定北城来此的?莫非是为了我而来?”
薛放道:“是啊,你格外招人爱,整天想你想的睡不着……”
杨仪站在他身旁,闻言咳嗽了声。
薛放回头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仪低声:“别油嘴滑舌,说正事。”
胥烈看看两人,本来就讨厌薛放,这会儿不知为何,那讨厌的感觉竟加了倍。
“怎么,薛督军特意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正经大事?”
薛放走近一步,掀起盖在他身上的薄毯,看看他背上的伤,回头对杨仪道:“要是我在,只许你保住他的命,何必费事还要让他全须全尾的呢。”
杨仪不语,在一张椅子上落座。
胥烈道:“幸亏你不在,也幸亏永安侯还是很偏爱我的。”
薛放捏住他的下颌:“你得意什么?你知不知道,北原不想用你换俞星臣,你就是一只没用的死狐狸。”
胥烈道:“怎么,你要杀了我?”
薛放道:“你坏事做尽,留着也是后患,自然是杀了干净。”
胥烈毫不惧怕:“那就动手啊。反正你们姓薛的干这个顺手。”
薛放扬眉:“你说什么?我们姓薛的?你认识几个姓薛的?”
胥烈哼了声:“没几个,但都不是好东西。”
薛放回头看看杨仪,又看向胥烈:“你指的是……我哥哥,是不是?”
胥烈的目光涌动,却扭开了头。
薛放道:“你一见我,便喊打喊杀。好像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本以为你发疯了,现在看来,恐怕真有其事,是因为我哥哥当初驻守定北城,让你们这些北原人寸步不能进,你便无能而恨上了?”
胥烈冷笑:“随你怎么说。”
薛放打量他的神色,道:“看样子这个说法不太对……那既然不是为了公事,就是私情了?”
胥烈索性闭嘴。
薛放道:“我听说,如今北原的皇后,是你的姐姐?”
胥烈的眉头猛地皱蹙,他扫了薛放一眼:“你什么意思。”
薛放道:“我也觉着不该是这个意思,但是……又忍不住会想,毕竟你恨我恨得入骨,总该有个必须不可的理由吧?我忍不住将心比心……假如我有个姐姐,却跟一个异族人有了首尾,只怕我也会难以忍耐,从而恨屋及乌地讨厌上那人的兄弟姊妹。”
胥烈的牙关咬紧,却又道:“你可真会说故事,不觉着荒唐么?”
薛放道:“还有更荒唐的呢。比如……他们两个不仅仅是……而且还有了、有了那个……”
胥烈盯着他:“薛十七!”
薛放双手抱臂,面色冷峻:“你以为我愿意给你说这样荒唐的故事?你以为我喜欢把自己的哥哥,跟什么北原的女人扯在一起?我不管你那姐姐是什么倾国倾城也好,我也觉着不可能!我哥哥,绝不会跟北原人、尤其是北原的皇族有什么不清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丢人现眼!”
胥烈原本还神色平常,听薛放越说语气越重,胥烈的眼睛竟也微微泛红,听到最后,他不由道:“耻辱?哈哈……耻辱!你们果真是兄弟……”
薛放冷眼看他:“这么说你果真认得我哥哥。”
胥烈欲言又止:“呸。”
薛放上前,一把揪住他,牵动了胥烈肩头的伤,他忍不住闷哼了声。
杨仪坐在椅子上,微微坐直了些,但仍是没有出声。
薛放把胥烈揪起来,盯着他道:“你们到底用了什么下作法子迷惑了我哥哥?以他的品性,绝不可能做那种事!就算你姐姐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对一个北原女人有任何动心。”
“薛十七!”胥烈自己倒是没什么,听他侮辱皇后,竟也动了真怒,“你、你敢……”
薛放道:“我说的不对?那你反驳我啊,你不反驳,那便是你们用了下流的手段,比如什么美人计……”
胥烈疼得脸色都白了,却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只道:“下流?美人计?倘若能够时光倒回,我宁肯死在林海之中,也不要跟薛清平认得,竟是引狼入室,害人害己!”
薛放盯着胥烈闪烁的暗蓝眼色,心却往下沉:“这么说,我哥哥真的跟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