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醒来就问十七爷,又有什么话要跟俞监军说的?”小连跺跺脚,叹气。
小甘道:“之前,十七爷好像是先跟俞监军说了会儿话,出来后脸色就很不好。而俞监军颈间……”
两个换了个眼神,小连道:“难道是俞大人……”
杨仪看见俞星臣颈间那明显的掐痕。
她方才喝了一碗药汤,这会儿从嘴里到脾胃都是苦的。
不过,大概是习惯了,竟不觉着如何难受。
她坐在床边,扫过俞星臣脖颈上的青紫之痕。
“十七……对俞监军动粗了?”
俞星臣把领口向上稍微又提了提:“没什么,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杨仪笑笑:“我本来想替他致歉的,这么看来,就不必了。”
俞星臣眉峰微动:“各人做事各人当,你不用替他如何,他的意思,又并非你的意思。”
“这倒错了,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杨仪敛了笑,抬眸看向俞星臣:“想必,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俞星臣垂眸。
杨仪脸色平静:“为什么要生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我本来以为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现在看来是高估了。”
俞星臣垂着眼帘,等她说完后,又沉默片刻:“你确实高估了我。”
杨仪摇头:“俞大人,容我问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俞星臣仰头,吁出一口气,才道:“你心里把我当作是个坏人,怎么不问问他把人逼到什么地步?只因为我说的那句话,他便不依不饶……我也是……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
杨仪自然了解薛放那脾气一旦上来,是何等可怕。而俞星臣他颈间的掐痕,也证明他绝非虚言。
但……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觉着俞大人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你怎么能……跟他说什么……”杨仪停下,手捂着唇,把即将泛出的咳嗽压下去。
正如薛放不想重复那句一样,杨仪也没法复述。
此刻,俞星臣望着杨仪隐忍而平静的脸色,心中升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站到了一个曾经令他深恶痛绝的位置上。
当初在京内,杨甯发现他有了前世的记忆,曾经言语要挟,如果把此事告诉杨仪,杨仪会待他怎样。
但是现在,俞星臣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跟杨甯所站的位置差不多。
假如薛放知道了那些事……
薛放会待杨仪如何?
他明明不该这样卑鄙,但确实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而在这瞬间,俞星臣忽然体会到杨甯当时的心情,那种绝望,犹如穷途末路,近乎癫狂……
“你……怕他知道吗?”不由自主地,俞星臣说出了类似杨甯那会儿的话。
当时杨甯说——“你怕让她知道。”
而在俞星臣说完这句话后,杨仪的眼神瞬间变了,从最初的平静,变得有些锐利。
“你什么意思。”
俞星臣想让自己打住,他不要如杨甯般变得“面目可憎”。
“没什么……”他低下头,否认。
杨仪扶着床边站起来:“所以你……是故意对十七说那句话的。”
俞星臣皱眉,苦笑。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到底是故意,还是被薛放逼的发了狠。
杨仪歪头看着俞星臣:“原来我错了。”
俞星臣抬头:“怎么?”
“我以为我不向你如何便罢了,没想到……如今竟是、你在报复我了。”杨仪轻声说。
“我没有。”俞星臣拧眉。
“你没有?”杨仪走近了一步:“你分明知道你的话有多厉害,你是能三言两语覆灭了一座城池十万大军的人,你怎会不知你一句话会如何?”
俞星臣想开口,又止住。
杨仪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
几乎走到俞星臣身边了,杨仪掩着口,吸气:“俞大人,我现在已经是无父无母,我只有十七……”
俞星臣听到这里,忽然道:“不,你还有……”
他重新看向杨仪,正色道:“你还有我。”
杨仪抬手,似乎想给他一记耳光。
但她实在太过虚弱,手刚刚抬起,又无力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