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北原大营里这少年枪挑四员大将,又吓死蒙岱的事,在北原人尽皆知,但他们这些武将哪里会轻易相信。
何况薛放的年纪又不大。所以心中很是不服。
谁知远远地看到薛放孤身冲杀而来,所向无敌凶神恶煞之态,早就吓得心惊胆战,这才明白当初在北原大营的传说并非虚言。
他起初还仗着人多,本以为会有将士挡住薛放,将这少年先斩杀……没想到这么快,薛放便已经冲破了重重包围。
此刻薛放的脸上身上,都也是被血染,半截枪身上,有的血凝固成冰,新的又贴上来,裹做厚厚一片,那红缨早就被血浸的透透的。
“给我拦住、拦住他……杀了他,赏黄金千两……”哆哆嗦嗦地,前锋官大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几个侍卫冲上来,硬生生将薛放拦住。
薛放眼见白兔过不去,而那前锋官已经调转马头欲逃,他一个翻身,银枪点地,整个人借着枪力腾空而起,身形仿佛是一道游龙,竟是从那些拦路侍卫们的头顶上“天马行空”,一跃而过。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北原兵都愕然呆滞,而来不及反应,薛放当空腾跃翻身,右臂一展,长枪向前直刺而出!
这朔寒天罡枪足有七八十斤,在空中刺出,力道已然加倍,何其刚猛。
那前锋官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嗤”地一声响。
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何事,一股巨力从脖颈上撑起,只听“嗤”地一声响,人头已经跟身体分做两处。
前锋官的头颅被血染的枪尖一抖,当空高高飞起,引出无数惊呼,而马背上的尸身兀自直挺挺地,血雨刷地喷洒,顷刻才自马背歪倒坠落。
薛放纵身落地,单膝点地,手拄着长枪。
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北原的士兵敢冲上前,甚至连放冷箭的都没有胆气,手哆嗦的已经握不住弓箭。
有人开始后退,然后是更多的人,他们从薛放的身侧数丈开外急速地向后退,就如同退潮一般。
杀声越发大了,是也跟着薛放杀红了眼的大周的军马冲上来。
白兔嘶鸣着冲到薛放身旁,薛放抱住它的脖子翻身而上。
他曾经交代过老关等人“穷寇莫追”,但现在他只想杀下去。
正欲赶上,身后马蹄声响。
薛放在马上回头,依稀瞧见长路上又有一队人马赶来,起初没认出旗号,等那队人马靠近,薛放看清楚那旗帜上一个“穆”字,微微一震。
竟是穆不弃亲自带兵前来。
远远地照面,薛放叫道:“你怎么来了!”
穆不弃一挥手,身后的威远军二话不说已经冲向前去。
“不是让你去丹崖启云么?”薛放大声道。
穆不弃看着他如同血染一般,眉头微皱,声音依旧沉稳:“放心,丹崖启云有个很可靠的人去了。”
薛放听他嘴里说“可靠”,当下不再询问。
夏州兵马跟威远军汇合,薛放跟穆不弃回身掩杀,很快将北原的前锋营解决了大半,重新冲进了冻土重镇。
定北城。
桑野提出了异议。
“我亲眼所见,他们明明出了弗邑关,奔定北城而来。”
俞星臣道:“先前薛督军夺回冻土,北原人叫嚣雪耻,自然也派了兵马,这应该就是障眼法,他们的确出兵了,但兵力的多寡自不相同,只是我们先入为主,而且定北城乃是北境瞩目,便理所当然以为那三十万笃定是来此的。事实上,以少数兵力迷惑定北城,这是缓兵之计,障眼之法。事实上他们趁着兵分两路的时候,让大部绕过图兴山北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戚峰双眼发直:“你说真的?”
俞星臣到底谨慎:“其实最先让我觉着不太对劲的,还是戚将军一句话,当时你跟我说,北原人竟然想两头作战……那时候我便感觉有异,只是……”
付逍道:“俞监军说的不错,自古分兵作战便是兵家大忌,本来以为他们用绝大多数兵力对付定北城,也就罢了,现在如果定北城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那自然就是夏州。”
“如果是这样,那得立刻告诉十七让他提防,不不,光提防有什么用,我要亲自带人前去……”戚峰一刻也等不得。
“来不及了,”俞星臣制止他道:“从这里赶到夏州,日夜兼程也要两三天时间,兵贵神速,等你去了,只怕也晚了。”
“那该怎么办?”
此时初十四道:“莫急,这毕竟只是推测,北原来定北城的到底是不是三十万还未可知。”
“对,尚未可知。”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椿开口道:“这个简单,出城打试试看就知道了。如果他们真有重兵压境,一试便知。可更重要的是,就算试出来真如俞监军所想,又该怎么应对。”
俞星臣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应对之策,但却知道什么不能做。
开口之前,他先看了杨仪一眼,才道:“总之,不能贸然向夏州派兵。”
假如定北城跟夏州只一时一刻就能到了,俞星臣二话不说便会调兵前去。
可他十分清醒,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算此刻凝聚定北城的所有兵力前去支援,长途奔袭,疲惫的士兵们如何能够迎战北原,何况就算他们拼了命赶去,又能不能救的及时?多半是晚了。
最致命的是,要真的北原的三十万在夏州,就算把定北城的人都填进去,也未必能获胜。
何况定北城这里也有北原人虎视眈眈,这明明是三面为难的境地。
沉默中,戚峰道:“俞监军,我要请战。我去试试他们的深浅。”
阿椿道:“我愿意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