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只好避开杜太爷,右手累了的时候,背着杜太爷来合理使用她的左手。
把画册画完后,珍卿做了两遍眼保健操,想出去溜达溜达。
一到外面觉得温度真低,又加了一件大襟坎肩儿。
她就在院子里溜达着活动筋骨,一会儿又爬梯子,站到晾晒东西的平房顶上,向远处看看笼着迷雾的原野,保养保养眼睛。
但没看多久,天就全黑下来了。
现在是农历的二月初,春耕还没有开始,但预备工作已经开始。
大田叔不时带着长工,到田间地头去转悠,看看地里的墒情怎么样。
而其他在家的长工,有的修整家里的院墙地砖,有的准备春耕的种子,每日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当天彻底黑下来了,饭还没好,珍卿干脆溜达着过去看长工们干活。
工人们大概以为,大小姐许是来监工,明明到了要吃饭的钟点,他们还干得格外卖力。
她呆呆地看了一阵,发现从许多人粗大的手上,看到了更多的炸裂的口子,心里有点怪怪的。
讲真,她祖父个性古怪,但对家里的佣人、工人,真是极好的。给他们的工钱,在四里八乡都算高的。
而且给长工的伙食也不错。农活重的时候,一天会有一顿荤菜——这在这个时代,杜太爷算是人性极好的地主了。
看了一会儿工人干活,大田叔见饭还没好,把烤好的红薯用纸包着,让珍卿吃了先垫垫饥。
珍卿没好意思当工人们面吃,溜达到猪圈那吃。一看到猪圈里的猪,她有点高兴起来了。
他们家养了六只猪。去年秋天的时候,一只白毛老母猪,生了三只黑白花的小猪崽。
猪崽们小的时候,挺可爱的,珍卿蛮喜欢看它们。
后来这三只猪越长越肥,一个个浑身肥膘,都是一副挨宰的相,珍卿就不大爱看它们了。
珍卿一边啃烤红薯,把皮丢给它们,一边跟小猪崽子们絮叨:
“你们少吃些吧,天天吃这么多,到今年冬天就该下锅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想想都替你们疼得慌。”
三只小花猪,你拱我我拱你,生猛地在槽子里抢食,只当珍卿是在放屁,全不理会。
珍卿想了想,对三个花猪说:“我们杜家是书香门第,你们是书香门第的猪。给你们念点诗文听吧。”
珍卿想了半天,想不起哪朝哪代的诗人,歌颂过猪的。无奈只得念了一首写苏东坡的《猪肉颂》。
她大声地念起来。
念完之后,见三只花猪哼哼唧唧的,像不高兴似的,珍卿哈哈乐了几声。
俗话说,当着矮子别说短话,当着猪最好也别说红烧肉好吃。
笑了两声,珍卿哄它们道:“好好好,不说吃猪肉的事儿。给你们念首儿歌,赞美猪的儿歌,呃,真想不起来。听个兔子歌儿吧。听着啊
“小了兔了子了,白了又了白,两了只了耳了朵竖了起了来,爱了吃了萝了卜了爱了吃了菜,蹦了蹦了跳了跳了真了可了爱,嘿嘿。”
一念完,看那三只花猪哼唧得更厉害,拿屁股对着珍卿,珍卿笑:“你们还真扭上了,莫非真听得懂,当着猪的面夸兔子,你们还不高兴了?”
后面罗妈扯着嗓子喊吃饭,珍卿回去吃晚饭去了。
长工们的饭还没好,还干活干得热火朝天。有个女工叹着说道:
“我看大小姐真是可怜,天天被圈在家里,玩也不许出去玩,老老实实念完书,也没个人跟她说话,小妮儿一个人晃来晃去,只能跟猪崽儿说说话。”
另一个女工说:“财主家的小姐,不都是大门大出、二门不迈。叫你说的好受罪似的。俺要是财主家的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事都不操心,俺也愿意圈在家里。”
一个老长工说:“别人家的小姐,还能串个门子走个亲戚,你看俺们家这太爷,哪有啥亲戚走动?大小姐一年走亲戚,也走不了两三趟……”
工人们又议论起,为啥杜太爷,没啥亲戚走动……
珍卿把晚饭对付过去,在后面睡房前的窄院子里,晃了一会儿消食。
然后就刷牙、洗脸、洗屁股、洗脚,洗漱干净了立马就上床入睡了。
这个时候不过八点多,还没到九点钟,但这时的农村人都睡得早。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农村里又没普及电灯,人们过的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生活。
杜家有豆油灯、煤油灯,还有红色白色的蜡烛,但没有太重要的事儿,也不会那么随便浪费着用。
而且,珍卿怕把眼睛搞坏了,在这种照明条件下,她根本没兴趣过啥夜生活的。
晚上七八点睡,早上五六点起的日子,她过了这□□年,也着实是习惯了。
上辈子的神经衰弱和失眠症,这辈子也没有了,连脾气都变好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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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旧学堂哪个好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用人和工人就起来忙活。
珍卿听见扫院子的声音,看见天还没亮,她阖上眼睛又眯一会儿。
等到起了床,罗妈过来给她梳头——她家里没有买丫鬟,也没有专门侍候小姐的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