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人了,一点都不稳重,哪有跟妹妹强要礼物的。”
珍卿看一眼陆三哥,他是一派坦然自若——珍卿心中一动,陆三哥跟吴大哥的关系,看似一派平和,显然没有跟吴二姐那么亲密。
吴二姐既然收下礼物,珍卿就打算告辞了。
他们姐弟兄妹三个凑在一块儿,说不定是有啥正事商量。她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人家三兄妹太久啦——
吴二姐把耳坠子取下,笑着跟珍卿说:
“小五,上午给你的营养品,没什么大不了。你这样还人情,是把姐姐当外人,耳坠子姐姐收下,以后就不必这样。”
珍卿满口答应,然后自己走出去了。
陆三哥问是怎么回事,吴二姐解释了一下。听说她想给家乡亲友,送那些营养品,陆浩云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吴大哥扯扯嘴角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思还挺细。”
吴二姐和陆三哥,倒没有多议论,还是说起刚才的话题。
吴二姐请朋友帮忙,给产护学校新编了教材,正想找哥哥弟弟再搭把手,看找哪个印刷厂印一下。
珍卿回到房里,还是看她的连环画。
过一会儿胖妈进来了,胖妈张罗好了洗澡水,珍卿自己在里面洗澡,胖妈就在外面跟珍卿絮叨:
“五小姐,你明天郊游带点什么?”
珍卿靠在浴缸里,还在琢磨连环画的事,她想了一会儿说:
“给我带够手纸,还有,把我的锡壶拿着,明天一早烧点白开水,放温了灌进去。再准备一套衣服和鞋子吧。”
珍卿从前跟李师父玩,多少有一点出门玩耍的经验。
陆三哥开口要礼物,她自然不能混过去,好歹要给哥哥一个面子。
但陆三哥这个人钱多得用不完,什么东西都不缺,给他选礼物真是难中之难。
她从睢县带来的毛笔都不错,倒有还没开封的,但她看陆三哥胸口衣袋里,总是别着一支钢笔,想来人家不太用毛笔的。
那的那些碑帖善本,对她来说珍贵之极,送给陆三哥恐怕是不对路。
她也绣不了荷包手帕,陆三哥也不戴首饰。
珍卿从百叶柜里,翻腾里面的东西。这里收着除首饰外的贵重物品。
主要是亲友送的文房用品,比如李师父送的印章、镇纸、砚台、笔搁、腕枕、墨匣、水注等,还有李师娘送的贵重首饰。
珍卿把她的宝贝们,巡视一遍,还是没想好要送三哥什么。
忽然,她看到两个红木的长扁盒,她的目光蓦然凝住了。
她把两个红木扁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羊脂玉的镇纸。
羊脂玉是玉中贵族,很少有人拿来做镇纸。
这一对羊脂玉镇纸,是她生母云慧留给她的。
她生母当年逃婚私奔,除了带走她的贴身首饰,就只带了这对羊脂白玉的镇纸。
生母跟她祖父关系好,她祖父把这心爱的文房宝物,送给了最喜爱的孙女,作为她的嫁妆。
那些年,她妈妈爸爸四处漂泊,生的孩子又多病。
生母的首饰全当了做家用,只有这对羊脂白玉的镇纸,她妈一直没舍得放手。
珍卿看得难过,连忙把镇纸收起来,放在最隐蔽的位置。
这对镇纸自从生母过世,她很少拿出来用,一则睹物思人,徒增伤心,二则怕使用得不经心,容易造成损伤。
也就是每年生母冥诞的时候,她会把这对镇纸拿出,压在纸上,写点短小的词文,烧给亡母以寄哀思。
珍卿挑来拣去,发现没啥东西适合送陆三哥。
纯送最贵重的,她很肉疼,而三哥不一定喜欢啊。
她考虑来考虑去,打算用之前买的水彩颜料,画了一幅水彩画送三哥。
送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
一夜无话,第二天果然是晴天,前一天的时候,佣人们就把野宴用的东西,还有出行需要的雨具坐具,一应都预备好了。
这一天,谢公馆的人基本全部出动,连钱姑妈和两个女儿也要同去,但林太太和林兰馨是不去的。
林兰馨的嫁妆,已经送到楚州夫家。
她现在已经是待嫁阶段,自然不好抛头露面,到处疯玩。
婚前不好疯玩是一方面。
据林太太说,林兰馨现在,每天还在房里用功念书,预备结婚以后考大学。
当然说是这么说的,林兰馨是否在房里用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谢公馆有一辆汽车,陆三哥又租了两辆汽车,还有家里包的两辆黄包车,负责驮一些东西。
全家男女老少十口人,再加亲戚和佣人,将近二十口人,这出行的阵势,那真叫一个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