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百忙之中给她买礼物,这种无微不至的、发自内心的关怀,让珍卿不由自主地触动。
陆浩云按着她的脑袋,好笑地问:“果真这么感动吗?”
珍卿坚定地点了点头,没让自己哭出来,陆三哥的无微不至,让她想起自己的生母了。
其实她现在日子很好过,各方面的善意和关怀,她心里都有数。
但她能感受得出来,哪些好是独一无二的。
陆浩云神情温淡,闲聊似的,说起一件正事:
“革/命党的新政府,定都应天,现在各种事业,都是百业待兴。
“我在美国念书时的老学长,郑鸣时老先生,被选为应天立法会委员,也是经济发展决策部的顾问,他想大展拳脚,想邀我一道过去参预国事。
“今年,我留在海宁的时间,会更少。你在海宁,要自己稳重一些,不要行差踏显,明白吗?”
虽然这些机构名目,听着很高大上,但珍卿却心生忧虑:“三哥,你要去政府任职吗?”
珍卿不看好此时的官场风气,因为他们革命总不彻底。
动一次枪炮就换一次招牌,很多狡狯势利的官僚吏员,却像是铁打的营盘,每每投机迎合新政权,就可从容保全身家荣华。
三哥是出身商家的高材生,在那盘根错结的营盘内,未必施展得开手脚,也许还平白惹一身骚。
陆浩云看着珍卿,表情奇异地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珍卿握着他的手,低下头说:“三哥,你要去政府做官,除了你的老学长,那你上头还有人吗?”
陆浩云莞尔一笑,捏捏珍卿的脸,问:“非要上头有人,才能做官吗?”
珍卿对对手指,嗫嚅着说:“那孙悟空那么神通广大,若不上头许多神仙罩他,他也不见得能护送唐僧取到真经呢。”
陆浩云听得好笑,心中又是很奇妙的情绪,他觉得小妹的见地,有时总能说到心坎上。
他温和地解释道:“我不过去列席两个会议,观望一下新政府的政略,倒无心做什么官。”
珍卿听他这样说,立时心里松一口气。
陆三哥看她这样关切,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而终究又没有说。
他不但不会仓促表露什么,他甚至不会向她暗示什么。
她还只是一个花骨朵,她现在未必知道,她想开成怎么样的花,又想找个什么样的爱花人。
他比她世故精深,比她成熟老练。但他有他的骄傲和底线,不能利用他的优势,来摆布她、引诱她。
最低限度,他要对她做到公平,让他在学业和生活上,有更多自主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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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大户亲戚朋友多,走亲送礼真是热闹。正月里的谢公馆,每天都要迎来送往,热闹得很。
初三的上午,珍卿在房里画了半天画,出房门想溜达一会儿。
正好,她给胖妈、老刘和金妈,都准备了新年礼物,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
正好今天家里人少,她想把礼物悄悄交给老刘。老刘再悄悄带到后面,免得被人看见了太招眼。
珍卿提着一个布包,刚出了房门,就听见斜对面三哥房里,□□姐在里面哭嚷着:
“我家世上乘,相貌拔尖,将来嫁妆也很丰厚,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他凭什么看不上我?我哪一点配不上他?”
珍卿蹑手蹑脚地,赶紧从三哥门口过去,出走廊赶紧下了楼梯,出了北边的廊门。
今天已经正月初三,花匠老刘,又开始在花园里忙活了。
珍卿把礼物交给老刘,特意交代他别忘了,还有给金妈的一份。
珍卿给胖妈的东西,还是比较厚的,两块哔叽的厚料子,两口子可以做衣裳穿。
此外,还额外送了胖妈首饰,包括一对细银镯子、一个银戒子。
珍卿送给金妈的,是一对银耳环,一个银戒指,论份量比胖妈轻一些。
她送出的这些银饰,样式有一点老气,正适合她们中老年妇女戴,不想戴卖了换钱也好。
她在后花园溜达一会儿,又回到楼上继续画画。
珍卿午睡完了以后,还坐在床上醒神。
喜眉笑眼的胖妈,给她送了一碗牛肉汤,让她趁热喝下去,说这汤最是温养人的。
胖妈应该看过礼物了,整个人喜气洋洋的,等珍卿吃了几口暂时歇一下,胖妈喜滋滋地说:
“好小姐,算我胖妈没白侍候你,还有人说你穷酸,说我是白讨好你,这一回,非叫他们见识见识。”
珍卿赶紧劝止道:“胖妈,老话说闷声发大财,你跑过去跟他们卖弄,他们也来讨好我,我的东西,可要分给他们了。”
胖妈一寻思,有点不高兴:
“五小姐,他们都是势力眼儿,以为你是穷酸小姐,走路都要避开你,生怕让你白使唤了。
“如今眼见你受宠了,手里用度也宽绰了,又想上赶着贴乎你,想哄你的东西用。
“你就是不啐他们,也该爱搭不理的,显得你有小姐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