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也下楼跑出来,帮一个大腿中弹的伤员按伤口,珍卿有一点害怕,可看那巡警可怜的眼神,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你别睡,想想你爹娘,想你老婆孩子。”
那巡警勉强说一声:“我爹娘早没了……没……老婆……”
陆三哥见小妹这样,下意识想叫人替他。蒋探长见机得快,立刻喊了一个人,叫他把五小姐替下来。
珍卿被人替换下去,陆三哥拉她回到房内,亲自带着她去洗手。
珍卿看到双手沾满血,这时真有点脚软头晕的。
吴二姐把伤员安排到车上,拿着蒋探长签的通关证,赶紧就近往医院赶去。
阿永、阿成上来服罪认错,原来三哥早晓得“阿禾”是贼,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叫阿永两个盯死了她,看她有什么行动,跟什么人接触。没想到,那阿禾一直老实待在房里,等阿永他们觉得不对劲,近前去查看时,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蒋探长也许也知道阿禾苗,但他的属下显然不晓得,不然也不会没发现阿禾混到他们中间,把她盗窃的赃物放进救护车。
这时又有电话打进来,蒋探长听得异常震惊。
他若把消息告诉身边的巡警,恐怕会大伤士气的,所以他只告诉他很崇敬的陆先生,指望他能帮忙想出对策。他叫人哄回巡捕房的招风耳巡警,发觉不对劲儿,想逃跑的时候被自己人打死了。
而且说江越路上有一家银行,被开着救护车的人抢劫了,银行里面的黄金储备几乎被抢光。
救护车里的人抢银行,伎俩也没有多么高明:救护车在银行外面抛锚,司机急得捶胸顿足,说车里三个中毒的警察,眼见快没气了。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就想借银行电话一用,叫医院再派来一辆救护车。
银行的人见此情形,就容他们借电话一用。然后拿着枪的假医护进来,把能打死的人全打死。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把能拿走的全拿走了。
正因谢公馆占用太多警力,银行附近警力严重不足。等最近的警察赶到的时候,劫匪早已逃之夭夭,鬼影子也不见了。
全城巡捕房都在找那辆救护车,蒋探长刚刚接到消息,救护车被遗弃在马路上,里面中毒的警察还在,劫犯与财物早不知踪迹。
也就是说,这帮手眼通天的江洋大盗,意图盗走谢公馆价值几十万的金银珠宝,还要抢走一家银行的储备黄金。他们前一件事虽失败,但后一件事却做成功了。
他们算得真是太清楚,晓得礼拜六银行关门晚,谢公馆也占用太多警力。这么缜密的筹划能力,让人防不胜防,不像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蒋探长觉得,这也许是他职业生涯的至暗时刻,死伤这么多警察,还叫他们成功抢劫了银行,这么大的经济损失,他要是追不回来他就全完了。
他一向崇拜陆先生的智慧,赶紧请求他想想办法,务必帮他度过这一难关。
陆浩云自然要想办法,这一切终究因谢公馆而起。
其实,这帮悍匪计划缜密,执行力也算不错。但是天算不如人算,中毒的警察没有他们预想的多,所以这阿禾再是功夫高强,还是警察活捉了。
可是马上有一个坏消息,这阿禾嘴像蚌壳一样,怎么动刑都撬不开他的嘴。不过也有一个发现,这阿禾是男扮女装的恶心家伙。可这个线索也并没什么用。
这着实叫人一筹莫展了。
谢董事长叫小儿子过去,经过秦管家的提醒,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楼原来的茶水间能通往地下室。但谢公馆的地下室,曾经存放过沙里逊家族的棺材,大家觉得太过阴森可怖,谢董事长干脆给它封存弃用。
但是这个旧茶水间,可以通向二楼茶水间,楼梯设计很特别,一楼二楼就隔着一层挡板,用地毯把挡板盖上,别人不会太注意……
那时候陆三哥在留学,回来后也不晓得这件事。
蒋探长带人去查看情形,通向地下室的水门汀封迹完好,两层楼之间的茶水间,倒确实有人反复上下过。
怪不得这前后半夜,俊俊哥带着人反复巡视,一直连个鬼影子也没找见。现在想来,阿禾每逢遇到人时,大约是躲在一层封闭的茶水间的。可是也没有道理,阿禾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他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难道真的没有人注意到?
窃贼任意上下出入的秘诀,他们已经找到了,但这对撬开阿禾的嘴,追回被抢劫的黄金,究竟有什么竟义呢?
陆三哥问秦管家,茶水间的这个秘密,是不是她告诉阿禾的,秦管家惶恐地摆手,说她只是被对方要挟,发现他偷刻她的钥匙,整天神出鬼没的,她也不敢吱声,却还没浑到主动泄露谢公馆的秘密。
陆三哥现在没心情追究这些,有没有秦管家自己心里有数。
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没想到这桩惊天奇案,竟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莫名地出现了转机。
尽职尽责的俊俊表哥,要大家各自查看保险箱,看有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盗走什么。
他们检查到珍卿房间,刚打开门还没有开灯,珍卿还没有发觉什么,就听见俊俊哥一声暴喝,立刻吩咐手下把她带走,走廊里士兵立刻涌进她房间。
有五个人把珍卿往楼下带,安置在谢董事长和杜教授身边,他们问她发生什么事,珍卿也摸不着头脑,大约是她房里有什么异常情况吧。
她从父母房间窗户向外看,外面光线杂乱地晃动着,是警卫人员在到处搜检,尽最大的可能排除一切危险。
胖妈过去把窗户挡上,窗帘关上,语重心长地跟珍卿说:“枪子儿不长眼,五小姐别探头。”
翟俊走进珍卿的房间,一个不辨男女的人,坐倒在地面上,他身形偏于瘦小羸弱,右手上有个巨大的捕兽夹子,夹合处已经血肉模糊了。
她显然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沉浸在她的世界中,举枪对着她的士兵,以及他盗窃的财物的主人,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她已是无路可逃的困兽,可他既不□□哀鸣,也不向任何人摇尾乞怜,她甚至没有看向任何人,似乎已经安于既来的命运,很平静地等待一切结果降临。
匆匆赶过来的蒋探长,像是看到了曙光,他蹲下身拿枪指着此人的头,问这个陌生的窃贼,他们的贼巢穴在哪儿,他们约定的会合地点在哪,还有销赃途径有哪些……
陆三哥看着半开的保险柜,再看这活着却像死了的贼偷。
此人一直无动于衷,蒋探长用枪戳她血肉模糊的伤口,状似关切地问:“疼吗?……你是靠手艺吃饭的人,这个大钳子再夹下去,你的手会废掉。不是不灵敏了,而是必须砍掉……”
那人还是无动于衷,像一棵静静枯死的树,蒋探长心急生暗火,叫手下把那大夹子打开,打开到一半的时候,又吩咐手下丢开手,看着夹子凭着咬合力重新合回去。
那人的手看样子要烂了,再承受一次难捱的痛击,他瞬间痛苦地□□出声,硕大的汗珠随着身体颤抖。
蒋探长一直问他,他却一直不说话,蒋探长像猫戏老鼠似的,让手下把夹子开了关,关了开。
到后面,此人脸色蜡白蜡白的,神情已经开始涣散,几乎就是个死人了。
陆三哥却出声道:“把人带到仓房去,别弄脏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