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296节(2 / 2)

    珍卿这两三天心情好,看着温泉池洞子外的落雪,忽然说道:“从前,你也没当我是妹妹,我不也适应过来吗?我给你当嫂子,比别人给你当强。其实也不必叫‘嫂子’,我听着还别扭呢?各论各的就挺好。”

    陆si姐转过身子,趴在水池边沿,眼神幽幽地看着别处,忽然咬着牙沉沉地喘息,悲切的神情,压抑着一点哭意,跟珍卿说道:

    “妈妈想把我嫁给翟俊,二姐也说可以考虑……原来在她们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只配跟翟俊那丑八怪搭对……”

    陆si姐哭得很委屈,甚至可以说是很痛苦。

    珍卿能理解她的感受,被亲妈亲姐瞧不起,确实不是一种好感受。

    但谢董事长跟二姐,想让俊俊哥配陆si姐,倒未必是出于瞧不起。以陆si姐的心态性格,要找有能力而能包容她的人。可这种人哪那么容易找。说句不好听的话,俊俊哥若不但能力强,而且长得英俊潇洒,他却未必会喜欢四姐了。

    可是话说回来了,叫四姐跟俊俊哥匹配,硬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也真让人难过不甘啊。

    陆si姐见她反应平淡,质问她:“你愿意嫁个丑八怪吗?”

    珍卿支吾一下:“我不说一定不一定的话,如果没有三哥,我未必不会选一个丑八怪。”俊俊哥虽说确实巨丑,但他能力性情人品是上佳,非要叫她在相貌和能力性情人品中选,以她的个性不会选容貌的。长得好而不着调的人,害人害己害家庭,杜教授是活生生的例子。

    陆si姐气咻咻地:“可三哥与丑八怪都在,你分明选了三哥。”

    珍卿耸耸肩膀,无意跟不太省事的人纠缠这个。她分明先见到三哥的好不好!

    过了半分钟,陆si姐幽幽地说:“小妹,我决定出国了,到法国去学服装设计。我叫她们瞧瞧,我是不是只能配丑八怪!”

    陆si姐这半年宅在家,其实一直郁郁寡欢,之前还兴念头抛开红尘做尼姑,若她此番下定决心,出国自然比出家好。

    珍卿跟她打预防针:“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四姐用手拍着水花,含含糊糊地答应了。

    这时三哥在外头呼唤:“雪下大了,天黑得很,积雪山路难行,我们早点回旅馆。”

    珍卿赶忙伸脖子大声应着,招呼陆si姐赶紧起身。

    温泉水的温度很舒适,把人泡得红通通、热乎乎的。出了洞子一点没觉得冷,陡见外头千山妆银霰,万壑飞霜花,这情景壮丽奇秀之极,让人胸臆间浊气一散,忍不住惊艳地欢呼。

    临近温泉的玉兰花开着,好像能闻见她浓郁的香气,三哥上前帮珍卿把围巾系紧,把她帽子也往下拉一下,揽着她莫名就觉得开心想笑。

    陆si姐看着这一幕,说不上嫉恨,却免不了心酸,不过一年多以前,三哥也是这样宠爱她,可刚刚她从洞子里出来,他瞅也没有瞅她一眼,现在也不过冷淡地瞥她,随口说一句:“走吧。”

    三哥小心护着珍卿,珍卿笑嘻嘻地一手挽他,一手挽上陆si姐,跺跺脚说一声“快走”,陆si姐心里才好受一点。

    三哥见着也心中微暖,妈妈跟他说过,小妹作为儿媳她很满意,除了她聪明勤奋有能耐,最关键的还有人品。

    都说君子不轻受人恩,受则难忘,她其实很有君子之风。对于抚养她长大的祖父,她愿意挣钱买房供养他,即使杜太爷并不通情打理,给她找过不少麻烦;对于善待她的二姐姐,她不计个人安危去救她,这也很让人感动。就是不友好的四姐姐,她也没有落井下石,就算是看其他人的面子,也已经很不错。

    人生的路那么长,跟你共渡余生的人,是人品贵重、可堪信任的人,陆三哥轻松地想,少小时家庭破碎的痛苦,成年后人心难测的惊悸,也许都能这样被一个人抚慰之。

    回到旅馆才知元礼生病了,昨天泡温泉没注意保暖,下午谢董事长起兴去看望贫户,大房的三个孩子也带去了,估计又吹着了凉风。

    今天上午元礼没出来活动,谢董事长过去看他,发现这孩子发着烧,一个人在被窝里哭得伤心。

    赵姐夫很自责,因为元礼昨天跟他一起泡的。只是他不好讲元礼古怪而别扭,姑父嘱咐他穿好衣服再出去,他头也不回地敞着衣服跑出去,怎么讲都不听。

    父母离婚的半大男孩,本就别扭的性格更别扭,吴二姐其实最能理解,她见证过母亲两次离婚。家庭中的成员离你而去,原来的生活完全被打破,就是小狗也有一阵难受。

    大家不约而同地去探病,珍卿把从山下摘的一把黄腊梅,放在元礼床头的鲜花瓶里,嘱咐他安心养病,病好后大家还一起游玩。

    娇娇把巧克力给大哥,仲礼把最喜欢的轮船模型,送给生病的大哥在床头摆着——据说是元礼觊觎已久的,说好病好就还给他的。

    心意已经奉上了,病人的房间,谢董事长不叫孩子们多待。她亲自给元礼吃药,告诉他吃完药睡到第二天,感觉肯定会好很多。

    元礼吃过药,眼睛还睁得骨碌碌,吴二姐叫他睡他说睡不着。谢董事长跟小儿子说,你弹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陆浩云虽然觉得,元礼这种孩子不能惯,不能叫他以为生病了就成世界中心,还是坐下来弹奏一曲。

    三叔弹完琴就出去了,元礼闭上眼并没有睡着,他心里有轻微的紧张,他怕所有人都走光,又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奶奶跟二姑交代一阵出去,二姑拿着一本书,守在这个房间里看护他。

    他心里稍微安顿一些,那些压不下说不出的感受,也随之消失一些。仲礼的轮船模型在床边,小姑的腊梅放在玻璃瓶中,枕头底下还有娇娇给的巧克力。

    他本觉自己在谢公馆可有可无,心里一时冷一时热,积累了不少怨恨,想着也许当初应该跟妈妈走。

    可这怨恨渐渐平复下去:只要他知道还有人爱他,就算不像爱仲礼和娇娇那么多,他也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甚至在有一些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很幸福。

    他又莫名其妙地想,原来生病是一件好事。

    过一会儿,二姑父也过来了。他带来一碗杜太爷叫人熬的姜汤,元礼很乖顺地喝下去。

    他这时开始有点犯困,二姑又给他量体温,跟二姑父轻声说什么,他在模糊的说话声中睡着了。

    在黟山玩了一个多礼拜,等到正月二十六天大晴,他们一家人又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

    在返程的火车上,珍卿还是画她的字角,同时也在构思新小说——钱缤学姐来年还在《新女性报》,比较锋锐的杂文在她那通不过。

    到站前路过华界贫民窟,娇娇突然惊奇地说:“那么破烂的房子,他们在干什么?”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杜太爷觉得她少见多怪,嘀咕一句:“过日子嘛,干啥嘞!”

    谢董事长和吴二姐脸上,是一种冷静克制的同情,说:“那是他们的家,他们在那里过日子。”

    娇娇、仲礼、元礼都惊奇,仲礼和元礼多少明白贫穷是什么,但娇娇还没有准确的概念,之前去黟山看望贫户,他们那有流行性的伤风,谢董事长没叫他们近处看。

    所以娇娇还很不理解:“他们的房子那么破,为什么不搬到大房子住,他们在那做什么呢?”

    珍卿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何不食肉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