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也想象那情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扭过来拉着三哥说:“风度翩翩的陆三少,将来要是娶个驼背老婆,可是太委屈了。看来我得多锻炼啦。三哥,你再帮我捏捏风脖子。”
三哥又给她捏一会,从背后横抱着她,手沿着她单薄的烂花绸裙子,移到她的腕子和手上,他弯身把头放她肩膀上。摸着她硌人的肩胛骨,说她一到夏天就会瘦,不要每天都攻书画画,要学会排遣身体和精神的疲乏。
说着怎么锻炼身体排遣疲乏,三哥问她要不要学游泳,妈妈正在教三个孩子学游泳,珍卿也可以去学一学。
珍卿问能不能让他教,陆三哥温文地笑:“我倒是愿意教你,不过,我有事要回城数日,不然,等我回来再教你?”珍卿期待地点点头。
三哥说离开便离开了,珍卿除了总会惦记三哥,其余时候也没什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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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陆浩云重新返回花山,他找到谢董事长告诉她,江州林家大伯已经回电报,说会做准备款待元礼他们。如此,二姐夫就能带孩子们往江州去了。
陆三哥说完事敲珍卿房门,发现她房间里没有人,在别墅里外找一圈都没发现她,游泳池边只有二姐、二姐夫。还是萧老先生说的,珍卿跟仲礼、小庄他们玩去了。二姐、三哥叫佣人去周围和龚家找一趟,到处都不见这几个孩子。
吴二姐看弟弟的样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陆浩云说确实有一件事要说。
直到胖妈从外头跑回来,才晓得珍卿跟仲礼他们,在陶望三先生家摘杏子呢。杏子这时候已经熟透了,特别甜。孩子们摘了杏子没处放,陶先生叫胖妈回来拿篮子。
二姐和三哥听得哭笑不得,连小妹也像猴子归山,玩起来就疯得没边儿,更别提他们男孩子了。姐弟俩跟胖妈一起看摘杏子。
到地界就见他们家五小姐,猴在不大不小的一棵杏树上,正攀着树枝揪那黄澄澄的杏子,仲礼和娇娇坐在地上捡杏子,笑得像喜获丰收的老农民。
元礼、小庄两个举着手,把珍卿摘的杏子接下来,先放在一边的草地下。
二姐和三哥看得瞠目结舌,远远见珍卿从蹲姿改为站起,更向上伸手够高枝上的杏子,抓住一个树枝后,又低头向树下的人说着什么。然后,她开始蛮力摇撼上面树枝,有缤纷的黄色果子落下来。
二姐、三哥两人面面相觑,觉得小妹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时间都有点惊诧后怕,却不敢大喊大叫惊动她。这鬼丫头真是太野乎了,简直难以想象,杜太爷究竟怎么养得她。
提着篮子的胖妈,一马当先冲过去,站到树下喊一声:“五小姐,你快下来,你……你怎么自己上去,让他们唐家的人摘嘛,给工钱就叫他们干活的啊。”
珍卿倒是从善如流,还笑着冲下面说:“上面有两杏子太顽固,死也不愿落地,我是无能为力了。不过这些也够了。”
说着她要从树上下来,胖妈叫唐小娥接着点,珍卿安安稳稳被接下来,二姐和三哥正好走过来。
二姐一上来,就往她背上拍一巴掌,又恼又怕地教训她:“你这丫头真冒失,元礼仲礼倒没上去,你个大姑娘倒上去了!”
三哥拉珍卿另一只胳膊,看她穿的是裙裤而非裙子,里面倒还穿着衬裤,她裸露的脸与胳膊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他按按她的脑袋也生恼,却见她出了一脑门子汗,头发都汗湿并结了,脖子里也不停淌汗,他责备的话还没出来,下意识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陆浩云给珍卿擦了一圈汗,跟吴二姐无奈对视,有心想批评珍卿两句,说出的话却不大有威严:“我的小姐,你不给侄子、外甥做模范,反倒带头做危险的事。这叫人怎么好说?”
珍卿挽着三哥撒娇:“三哥,我正是管了侄子、外甥,所以上树的才是我呢!我好歹是大人,行事肯定比他们小心,遇到危险想的是立刻抽身,若元礼、仲礼、小庄上去,他们说不好更加冒失。谁叫我是长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吴二姐被她气笑了,杵着她的额头没好气:“敢是你自己淘气作怪,原来是替人入了地狱,要不给你封个圣人当当?哼,那么听差工人,哪须劳你五小姐的大驾,偏有这么多填乎人的借口?”
珍卿故意抱拳谦虚:“岂敢岂敢,不过哥哥姐姐,要多上心管管他们男孩子。尤其是仲礼,他在原来在城里,还有一点老实样儿,现在一进山,就跟回了老巢一样。我要是不拦着他,他非得摔断腿不可。”
娇娇这时抱着吴二姐,急切地替珍卿解释:“二姑姑,你误会小姑姑了,听差他们身体好沉重,还没爬上去就把树枝弄劈,陶伯伯可生气了。哥哥他们也重得很,就是小姑姑最轻盈……”
二姐和三哥才恍然大悟。三哥摸珍卿后背都汗湿,不再废话直接说:“你先回去换衣服,换好了我们立即回城,你三表叔杨叔骏先生来了,有一件挺棘手的事,需要我们帮忙。”
珍卿回去忙冲澡换衣服,简单收拾一下用物,他们就匆匆地往城里赶。
路上三哥说起事件详情,珍卿觉得意料之外,其实又在情理之中:三表叔的女儿杨若兰,偷了三表叔的钱跟人跑了。
原来三表叔结婚以后,把杨若兰送进省城的女中,这杨若兰这么好的学习条件,不在功课上多下功夫,动不动悲春伤秋地闹脾气。这蠢丫头一摔二绊地,跟她同学的哥哥好上。前阵子因嫉妒新生的小弟受宠爱,跟父亲、继母发生剧烈争吵。当天夜里杨若兰就失踪了。学校、亲戚那、老家里,该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也没有找到杨若兰。
回去仔细搜杨若兰的闺房,发现她首饰和积蓄全不见,连三表叔柜里的钱也丢了不少。
三表婶也是惊怒害怕,她因丈夫、婆婆待她好,把性格孤拐的继女当公主一样供着。继女冷不丁来这一出,她白白费了这么多心,反落个迫害继女的名声吗?那她才出生的宝贝儿子,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呢?
三表叔更是痛心疾首,一路找人找到大海宁,最后还是靠三哥发动人脉,找到跟同学哥哥私奔的杨若兰。找到这对“苦命鸳鸯”的时候,他们正缩在一个下等旅馆,两人花销都靠着杨若兰的。
杨若兰要是个拎得清的,就不会因一点家庭矛盾,偷拿金银细软跟个男孩子私奔。所以人找到事还没完,杨若兰死顶着不愿回去,说要跟那男孩结婚生子。
据说,三表叔要带走杨若兰,那简直就像法海拎着九环锡杖,无情地拆散许仙和他的蛇精,那叫蔡天赐的男主角也涕泗横流,坚称他跟杨若兰是真爱,他们逃离封建家庭,反抗枷锁人迫害人的包办婚姻……
三表叔都要气极疯心了。
珍卿听到这前因后果,忍不住在心里骂咧咧。三表叔恨不得把杨若兰捧在手心宠,这蠢丫头竟然傻到这地步。男人若喜欢一个女孩子,他但凡有一点出息,都不会理所当然花她的钱。
这两个哈包演的苦情剧,连《阴谋与爱情》都不如。人家女主角露易丝至少有脑子,行事没有那么冲动;男主角想带女主角私奔,计划要偷他亲爹的钱来着。杨若兰和蔡天赐真是俩大哈包。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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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家家有难念的经
珍卿和三哥回到楚州路杜宅, 老远就听到杨若兰在楼里嚎。一块进到一楼客厅,杨若兰“孽女”架势摆得挺足,三表叔颓唐地窝在沙发腿边, 揪着头发低声呜咽着。
在珍卿从小的印象里,三表叔那么和蔼亲切, 稳重妥帖。虽然他们本质上是远亲, 三表叔却为她做了很多, 履行了本该由父亲履行的职责。在心里无人知道的角落, 她悄悄把三表叔当父亲, 偶尔沉迷在家有慈父的幻觉中。
从容稳重了半辈子的三表叔,却被亲女折磨得如此痛苦颓唐,珍卿红着眼眶走过去, 蹲下来,叫了一声“三表叔”,三表叔抬起他腊黄羸瘦的脸, 恍惚半天才收回神, 叫了一声“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