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85节(2 / 2)

    珍卿同乔治·周等论战越深入, 发现这帮人其实不学无术,一伙人对战她一个人,只会胡说八道, 牵强附会。始知此等走偏门的官费留学生,于国学只七窍通了六窍, 更不知李杜王孟之诗, 左迁班陈之史……

    剑桥乃至全城的中国留学生, 掀起一场“文学之用”与“空无之用”的论辩, 越多辩论就越多的思考, 倒叫iris dew更加名声大噪。整个东部大学的留学生,慢慢都晓得有她这号人。中西团体纷纷邀请她演讲,她不胜其烦通通婉拒。

    而乔治·周却被同学泄露底细, 说他到美国后书本只随便念念,成日攀附权贵结交白人,闲暇最爱出入各种聚会, 还喜欢跟人学习唱歌跳舞, 一门心思增长社交经验。这种人本无资格说iris dew嬉游玩乐。而张微澜先生与乔治·周相反, 是珍卿所言整日静坐苦学者,然而志大才疏、不善治学, 学业功名无所成就。

    这二人被珍卿无意间说中习性, 自此渐渐成为留学界的笑柄。不必细说,

    十月间, 国内传来大好的消息, 言某租界被应天政府收回, 此间中国人皆喜出望外, 奔走相告, 各界人士大排庆贺之筵。剑桥中国学生会特为举办酒会。

    珍卿的洋朋友蓓丽、白莎拉等, 收到请帖也参加庆祝酒会。珍卿谈及中国近代屈辱史,她们那惊诧唏嘘的样子,叫珍卿觉得与洋人交际很有必要。就算有智识有德性的洋人,对中国人也充满刻板印象,对中国历史更嫌无知。这是需要长期经营的一件事。

    也恰是在这个酒会上,珍卿遇见交锋已久的乔治·周,他身边的人向珍卿这指指戳戳,说这就是那个谁谁。长得圆脑袋溜肩膀的乔治·周先生,就顾作倜傥地笑睨珍卿,还挺大方地隔空对她举杯。珍卿观其矫首昂视之态,虽说外强中干,自命风流,看来对她确实不心服。不过,他所纠集的不学无术之辈,跟珍卿等笃志勤学者没啥交往,对珍卿的生活交际圈子几无影响,倒不甚在意他。

    只是国内也在观望这场论战,iris dew论战中所作七八篇文章,被人们不厌其烦地一篇篇传回国,登载于国内报刊自有一场相关的讨论,珍卿不得亲见这波热潮,听人信中转述也觉惊诧。而这些文章甫一传回国内,人们从iris dew的姓氏和性别,便猜测她是否就是易宣元,这马甲差一点穿不住。但易宣元先生并未公开承认,珍卿真正狂掉马甲,还是后来杜教授给她出版文集,从收录其间的作品,再看最初发展时的笔名,马甲该掉的差不多掉光了。

    这场论战还有一点后果,事里事外的人都未料到。珍卿对文学“有为无为”之辩,对老庄学说的演化推崇,无意间取悦了一大拨遗老遗少,他们觉得她是有道统的人,而非一味尊奉夷狄邪说的离经叛道者。珍卿后来学成归国,很受了一些抱残守缺的老先生优待,着实诚惶诚恐,不知是喜是忧。

    怡民远在港岛的父亲孟先生,也读到珍卿论战中的文章,孟先生特意写信给珍卿,说她一家境殷实少年人,为何找到这么些刁钻的角度,思索高官大德都不思索的问题。怡民也说,她觉得跟珍卿不似同龄人,有些问题她自然也会思考,但是站不到珍卿的角度。

    珍卿回想两辈子成长经历,后来告诉孟家父女,他们对这些奇思怪想纳罕,在她只是因为孤独。没有可靠的长辈,没有丰富的游戏,心灵的困境无法诉说,客观的环境只能适应,好多事只能一个人瞎琢磨。

    ……

    这年重阳节的时候,戴维斯·萨尔责送来一个花篮,卡片上写了珍卿和怡民两人,说恭祝他们身体健康、平安长寿,也抱歉说他之前出城,错过他们庆祝收复租界的酒会。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萨尔责精心挑选装点的花篮,里头装的是各种各样的菊花。某日,珍卿在哈大碰到比完赛的萨尔责,他还问收到他的花没有。珍卿格外客气地表示感谢,解释重阳节是中国人敬老思亲的日子,人们会喝菊花泡的酒,也会佩戴茱萸菊花,都是为了祈祷长寿,但是现在的中国人,一般是上坟才送人菊花。

    萨尔责听珍卿一解释,这么大块头的人异常窘迫,说送花前还详细询问中国朋友,没想到还是闹出笑料。萨尔责从赛场上下来,就是赤红着脸直流汗,这一会好像更夸张。珍卿因他的强悍体格和傲慢态度,初识此人就形成强烈的戒备心,这时看他倒觉得亲切些。

    萨尔责顺势问起珍卿,这个假期有什么计划,珍卿说了学习工作任务,还有一些杂务脱不开,游玩计划还没敲定呢。萨尔责便说他家在邻省有庄园,山水胜美,环境清幽,若珍卿和朋友去邻省玩的话,希望有此殊荣可以招待他们。

    珍卿哪会拜访点头之交的家?不外是客客气气地婉拒,说完一阵话他们就分开了。

    曲棍球队的托马斯走过来,看萨尔责望着一棵树出神,笑问:“嘿,兄弟,那中国小妞又让你遭遇滑铁卢了?我真不明白,你不可能爱上中国小妞吧。我听说她没什么特别,就是家庭背景不错。”

    萨尔责耸耸肩膀,迈开大步向前走,跟身边的托马斯说:“我也不太明白,也许是她总出人意表,还对我不假辞色。不过,追逐女人,找找乐子,倒不如现在这样有意思。至少iris dew,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因为她,我甚至想了解一个陌生的文化和民族,你说是不是疯了?”说着萨尔责忽然醒悟到什么,微微自喜地笑道:“也许,在了解这个陌生的文化时,我应该多犯一些错误,这是跟她打交道的巧办法。”托马斯听得莫名其妙。

    萨尔责不晓得,中国有“曲有误,周郎顾”的说法,传言有女郎为得周郎回顾,会特意弹错曲调,就是盼望周郎来纠正她。萨尔责可以说是个机灵人。

    第二学期结束后放小长假,珍卿为慕先生翻的美术理论,也进入收尾阶段,把最后一部分稿子油印两份,分别寄回国内给慕先生和纽约州给周师兄。

    为等慕先生从国内反馈意见,珍卿一直没有出去玩,整天在家里学习工作吃喝,连带怡民也天天居家学习。当她们渐渐感到闷倦,困极思动时,波士顿大学的胡莲发出邀约,说带她们观玩美利坚的山水去。

    这季节的波城气候尚宜人,本城的山水风光虽乏善可陈,在晴明的蓝天白天中,迎着清爽的秋风欢呼,也是让人开心释放的事。

    波士顿最好逛的是人文景观,主要是那些享有世界声誉的大学,但珍卿怕遇见中国学生,好端端游玩却被揪去坐谈,什么游兴都被败坏了,恐怕也难真正放松身心。所以,一切同胞扎堆的地方,她都表示不愿意去。怡民也说在图书馆见人太多,现在也爱清静一些。

    所以今天,她们的目的地是康考德镇,去看本邦名人的故居和墓地。胡莲戏谑地说她们有眼福,一来就把人家阴宅阳宅看个够。珍卿和怡民也觉得好玩,西方人一点不忌讳这些,生死的界线似乎不大远。

    她们一到达目的地,松松洒洒地观览名人故居,都是或多或少有了解的名人。比如写《小妇人》的艾尔考特夫人,据说她的居室旧物一如生前,箱笼陈器看起来有人居住的模样。

    还有,被称为“美国孔夫子”的爱默生,其生前居所亦在其间,可惜禁止游客入内观看。接着又去逛爱默生和艾尔考特夫人等的坟墓。这些阴宅从规模、形制上,完全是普通的西式坟墓,可谓貌不惊人。不过,想到里头埋葬的文坛巨擘,对着再普通的墓也会恭敬些。

    面对文学家们的坟冢,珍卿不期然想起国内的亲友。杜太爷的衰老,是她幼时就见证的事,而慕先生的病体也是让人忧虑的。

    她们午餐就在外面吃,吃的放了土豆洋葱的蛤蜊汤,还有经典的大号牛肉饼。公允地说,这些滋味还算可口。他们一边吃着美式食物,一边议论拜访过的名人和他们的作品。怡民念《小妇人》中的一段话,大意是这样的:

    我们离开尘世的时候,爱是我们唯一能带走的东西,它使死亡变得这般从容。时间可以吞没一切,但它不能让你的伟大思想、你的幽默、你的善良、还有你的勇气褪色丝毫。

    珍卿听着怡民低柔的朗诵,看着外头青黛色的阴天,念了首看似不相干的诗: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若是时间再早一些,国内便正在过中秋节,海宁城到处是热闹欢喧的景象,谢公馆为防孩子们秋燥上火,会常给他们喝银耳莲子羹。在她没到谢公馆之前,谢公馆的莲藕常做成甜系菜品,她来后常会做一些咸的。

    在老家禹州过中秋节的话,不像南方人那么花哨讲究,可观赏禹州特制的花灯,吃着甜得发腻的月饼,也是必须做的事。可今年来美国求学,不知不觉就把中秋晃过去,忙得都没空去中国城买月饼。

    听珍卿念了四句诗,不但活泼的怡民不做声,连爽朗派的胡莲学姐跟着唉声:“他们说美国的感恩节,就是中国的中秋节。若在家里过中秋节,内室庭院必定装饰一新,城里城外到处弦歌笙箫,大家玩闹得至夜不歇。大人们赏月的赏月,玩牌的玩牌,我们站在栏杆上,胡乱地拨弄那些花灯,偷偷喝好多桂花酒,那滋味啊!”

    胡学姐说着,滑稽地吸溜起舌头,本该是酒鬼的馋迷之态,做出来却莫名色迷迷的,倒叫珍卿和怡民解颜发笑,一扫刚才对坐思乡的低迷氛围,怡民举着酒杯祝祷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幸好不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我们祝家乡的亲人健康平安吧。”珍卿和胡莲跟她碰杯子,大家喝点酒哈哈一笑没就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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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6章 自驾游的那些事

    出来玩的这天下午, 她们就在公园坐行谈笑,也不再往别的地方去。园中的大广场上,有好多鸽雀群翔群止, 来去上下,因为生机勃勃, 并不觉得它们如何扰人, 倒是它们把环境烘托得温馨而宁静。

    珍卿她们三个人, 见一个老太太拿花生喂鸽雀, 胡莲学姐颠颠地跑去买花生, 跑回来分给怡民和珍卿。三个外乡人就学着老奶奶,把花生撒出去逗着鸽雀来琢食。那些鸟儿们虽然不大怕人,也是小心翼翼地, 不会靠生人太近。

    怡民和胡学姐竟都顽皮,喂鸽雀偏生不好好喂。胡学姐希望像那老奶奶一样,让鸽子站到她的手背上。怡民是满心的爱意, 想近距离摸一摸鸽子, 反正她们总要弄出点动静来。忽听胡学姐一声惊呼, 周围鸽雀一同迅捷飞起,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就听见怡民恐怖地惊呼:“哎呀, 它们拉屎了!”说着就听胡学姐捂着头乱叫唤, 珍卿也惊觉中招了,跳着脚蹦蹦跶跶地躲。珍卿幸亏本就站得远, 逃得也及时, 不像胡学姐和怡民那么惨, 她才拿起帕子准备擦胳膊, 胡学姐就过来抢她的帕子, 她的手沾的鸟粪挨到珍卿, 引得女孩们吱哇乱叫。

    喂鸽子的老太太站在群鸟间,很慈蔼地笑看女孩们的狼狈相。

    胡莲学姐把外套脱下,在树边上擦拭一阵子,又乱掀乱抖一阵子,怡民也学她一样乱搞,然后,两个人就疯了一样开始笑。珍卿没敢脱她的青薄呢外套,也被她们两个的笑感染,不觉间跟她们笑成一团。这要是叫国内的小报记者看到,一定会写一出耸人听闻的社会新闻,说三个妙龄女青年被鸟粪空袭,其中缘故让笔者为您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