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08节(1 / 2)

这天晚上, 元礼揣测久别重逢的小夫妻,说不好悄悄在楼上生孩子。

    其实,楼上两个只是盖棉被纯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也许他们都有别样的心情,第二天清晨不到六点就醒, 醒了也不起床, 就躺在床上随便聊天。

    这对新婚夫妇分离三载有奇, 确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说。从亲人日常聊到自身经历, 从政治军事聊到慈善教育。

    说到慈善教育, 三哥说起去年到梁州考察经济和投资办学之事,说他在梁州投资办的大学,虽然校园建筑远还没有竣工, 三哥此番来也担负着为新学校采购教学物资的任务。

    三哥如水的声音追忆着,说他没深入西南省份前,印象中的西南就是瘴疠之地, 是各种动植物和瘟疫繁殖的温床, 却绝不是人类的天堂。到了梁州才发现它是个宝地, 梁州在秦朝以前就有王国统治,那里的物产、饮食、文化、人民, 自有不容忽视的繁阜风气。

    而梁州当地的旧军阀余志通, 并非是只知横征暴敛的土军阀,反而算是一个卓有建树的改革家, 他在梁州的军政文教方面进行整顿改革, 还跟东南亚国家来往通往, 西南梁州其实比西北发展得好多了。这也让余志通区别于穷兵默武的旧军阀, 给三哥他们的印象尚不错。

    吴二姐所率领的医学小组, 要在那里考察传染病流行情况, 三哥要在那里找一找商机,同时也要寻访志同道合者办学,就难免跟当地的官府衙门打交道。号称“梁

    州王”的余志通得知后,竟于百忙中亲自接见他们两回,每一次都摆出礼贤下士的风范,嘱咐下头人尽全力配合吴小姐、赵先生和陆先生。所以他们的梁州之行异常顺利。

    说到这里,三哥侧身拿手肘支着重心,抚着珍卿披散一片的秀发低笑:“小妹,余志通把我们待若上宾,其中跟你有不小的渊源呢。”

    珍卿惊诧地侧过身,又摇头好笑:“我却不知,能跟这梁州王有何渊源?”珍卿自从声名鹊起,坊间给她编附了不少奇闻轶事,还把她跟些八杆子打不着凑一块,她对类似的事渐渐惊诧不起来了。

    三哥笑着说起其中的缘故。原来这余志通虽是行伍出身,也是热心文娱、追踪潮流的人,他也是易宣元先生的死忠崇拜者。当然了,这种崇拜最初源于《葫芦七子》连环画。陆三哥想起来还觉得好笑,说余志通对《葫芦七子》很迷恋,不同出版社印发的《葫芦七子》连环画,他不管正版翻印收藏了整整十五套,坊间仿葫芦七子的彩陶、泥人等,说不清是二十三种还是二十五种,他都叫人偷偷给他买回来,爱若珍宝地锁在他的藏书阁,连他的儿女孙辈都不许乱动。

    由于迷恋《葫芦七子》连环画,余志通不觉崇拜上易宣元先生,但凡是易宣元先生的诗文画作,包括后来杜教授帮珍卿的文集等,包括珍卿给儿童画的识字字角,给国版教科书灌的教学留声片,还有其他演讲的留声片,余志通都不遗余力地收集回来。收回来除他自己天天看,还叫他的儿女孙辈也读。

    令珍卿哭笑不得的是,余志通在当地小学推广珍卿画的字角,但他嫌从海宁进正版的太昂贵,组成一个完整的翻印流水线,未经作者允许就大肆翻印。三哥他们当时余志通提起,还得意扬扬地说自己醉心教化。三哥、二姐、赵姐夫都是哭笑不得。

    珍卿抚着额头连连苦笑,不知如何评价这个盗版头子,摇一摇头问:“三哥,你的意思是说,此人叶公好龙吗?”三哥公允地评价余志通:“他确乎不是文化人,但他的态度很真诚,他一有闲暇的时候,专门叫副官给他念你的文章。听说有时候烦闷了,就去看十五套《葫芦七子》画,再摸一摸那些葫芦七子的玩偶,翌日就愁绪全消,精神抖擞了。”

    珍卿听着像天方夜谭,难以想象一方军政大佬,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的爱好。

    聊完了比较好玩的事,三哥问出盘桓心间许久的念头:“小妹,我记得四年前在花山普贤院,你曾经说过你的设想,说中国也许保不住半壁江山,你说我若非要投资重工业,不妨去蜀州或者梁州。如今,你还觉得东洋人一旦入侵,我们终究保不住半壁江山吗?”

    珍卿陡然坐起来看着三哥,他漆黑的眼睛直直睁着,一瞬不瞬地看向天花板,她握着三哥的手说:“三哥,□□战争需要强大的工业,我们没有;抵御外侮需要全国一心,公民党内部都派系林立,韩某人年年跟异己者内战;政府不顾老百姓的死活,百姓当兵多是图个温保。中国军民现是一盘散沙,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兄弟阎于墙而外御其侮’,说着容易做到难,要团结全体的中国人,还要更多人奔走疾呼、身体力行。三哥,青年爱国者已经成长起来,我们泱泱中华不会亡国灭种,只是免不了付出巨大的代价。”

    三哥也缓缓坐起身,跟珍卿合着手掌靠在一起,在异国他乡的严寒冬季,默默地消化着冷酷的现实。

    七点钟下面有了动静,过一会儿,就隐约听见小庄、元礼斗嘴的声音。珍卿慵懒地重新趴到床上,叽哝着说不想做总在做饭的厨娘,拉着旅途劳顿的三哥也多歇歇,说叫元礼、小庄两个小伙子多锻炼锻炼。

    三哥披着衣服出去传达意思,一会回来端了两碗燕麦粥回来,说起得早叫珍卿先垫垫。打开窗帘看外头的雪光,珍卿感叹昨夜的雪不算大,不由忆起去年这时东部的苦寒,设若三哥去年的这时候过来,交通停摆他很难到达东部。吃着燕麦粥不由跟三哥感叹,幸好今年天气暖和一些。

    元礼、小庄两个人图省事,就做了烤吐司和煎鸡蛋,还有简单热过的牛奶,珍卿和三哥都是吃现成的,也自觉地不挑剔什么。不过珍卿还想做个蔬菜汤,三哥和她一起把汤煮上才到三桌。

    小庄看着满脸春意的珍卿,一脸坏笑地跟元礼说:“还是《长恨歌》说得好,‘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人呐一旦鸳鸯偕游起来,做主人的连饭也不做了。”元礼也耸耸眉毛附和道:“谁说不是,倒使唤客人给主人做饭,再没见过这样的。小姑,三叔一来,你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姐了。”

    陆三哥切着吐司,若无其事地笑一笑,珍卿正嚼着干巴巴的吐司,喝两口牛奶送一送,才笑眯眯地跟对面两人说:“谁说不是呢,在国外任事都自己扛起,现在我的darling来了,还不许我娇滴滴一下。不过话也说回来,不是所有女人都娇滴滴的,元礼,那位做女学生辅导的班克曼女士,想必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强人吧——”

    就听见突兀的一声椅子响,元礼略微羞窘地解释说:“那个,我去看,看蔬菜汤好了没有,肯定好了,我去盛过来。”珍卿看元礼落荒而逃了,又转头看一脸无辜的小庄,问道:“那个学美术的许怡珩小姐?你——”小庄马上说给元礼帮忙,也像兔子似的跑了。

    珍卿得意地摇头晃脑,三哥放下刀叉看着珍卿,颇有怀念的口吻:“还像十六岁的样子,嘴上一定不饶人的。”

    小庄和元礼磨蹭半天才出来,珍卿也没对他们穷追猛打。

    饭吃得差不多正在捡碗,忽有两拨贵客先后造访。住在路对面的巴克尔家来了四人,除珍卿最为熟稔的巴克尔老夫妇,还有他们的大女儿克丽丝塔夫妇。

    克丽丝塔和丈夫尤迪特先生远道而来,专诚为巴克尔老夫妇庆祝红宝石婚。届时老夫妇的儿女都会回来,本来只请近亲好友参与这桩盛事,而巴克尔家也很重视珍卿为至亲,今早又听巴瑞尔太太说起来,说珍卿的丈夫和nephew们也来了,郑重诚意起见就亲自来送请帖,并且拜访珍卿家的男主人等。

    珍卿就不好意思,虽然三哥他们昨天来得晚,按理她该早点告知巴克尔家一声,毕竟他们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者。珍卿又给访客们介绍她的丈夫——元礼和小庄去过伊萨卡的卡约嘉湖别墅,所以不用再介绍。

    三哥虽因长途跋涉略显憔悴,他的风采谈吐却从不让人失望,竟令初次见面的访客一见如故,尤其巴克尔夫妇的女婿尤迪特先生,说他小时候在德国短暂生活过,对于在德国留学过的三哥很感亲切。大家在一块谈得投契又愉快。

    听说元礼和小庄下午就要走,巴克尔老夫妇很遗憾不能招待这样可爱的客人。东部美国人请客很讲究,请吃饭和上门做客都要提前告知。但尤迪特先生给岳父母建议,既然是这样亲近的关系,何不请贵客们中午去巴克尔家用餐?

    大家虽然都觉得有点突兀,但双方最终愉快地达成一致。

    送走了巴克尔一家贵客,接着邻居巴瑞尔一家也过来,为了感谢三哥送他们贵重礼物,巴瑞尔夫妇和他们的小儿子,希望在方便的时候招待珍卿一家。

    待两拨客人都送走以后,三哥感慨地跟珍卿说,从这两家人能看出她在此过得不错,这也足以让他更安慰些。

    三哥对达斯小镇的头回亮相很重视,他催促元礼和小庄准备好得体的衣服,又提议若在巴克尔家有机会,他们“一家四口”该为他们歌唱一曲。

    珍卿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就慢慢懂了三哥的用心。刚才那位尤迪特先生是高级公务员,巴克尔老夫妇的近亲好友,多是本省非富即贵的人物,三哥是想借此机会扩大社交,不过这么急着开拓社交是为啥呢。

    珍卿无奈地问三哥,是不是想一亮相就一炮而红,如果一炮而红他会做什么。

    三哥比着领结不以为然地说:“初次见面,只能力求留下好印象,一炮而红很没有必要,若非恰逢其会,我倒想多跟你在一起,不想无谓地应酬许多人,不过交际场上,临时抱佛脚最要不得,还是润物细无声地社交吧。小妹,绝不会叫你太劳累。”

    三哥选好了要戴的领结,在珍卿鼓鼓的脸上吻两下,无奈地抚着她的脸颊:“我在此政治避难,不可能永远不回国,如此就不得不早做打算,若在美国成为一个名流人物,不但叫应天的特务不敢动我,若能给我的产品开开销路也好,其他事也能借上力。”

    去巴克尔家赴会的时间还早,四个人商议选首什么歌唱,最终由珍卿提议唱她的作品——《黑夜里提灯的萤火虫》英文版。其他三人没什么意见,就排练了一下这首歌。

    这天在巴克尔家吃午餐,饭菜虽丰盛但也没啥出奇的,后面大家移步起居室,中美两邦人在一块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的。

    看见珍卿和三哥与晚辈关系融洽,老外们不由问起中国式的家庭关系。珍卿他们就说起旧式家庭和新式家庭,他们这种新式家庭教养子女,不像旧式父母一味地严厉,对待晚辈是威而有恩的。

    他们也会像西式家庭一样,在家里弹琴唱歌跳舞啥的。好嘛,上午排练的《黑夜里提灯的萤火虫》就用上。巴克尔一家人听完感动极了,迫切询问这首歌的渊源来历,珍卿就细说是为歌唱中国的老师们写的,略讲了中国教育拨款的短缺,在乡村开拓新式教育的艰难等,但那些热爱着那片土地的先行者们,坚持不懈地以萤火之光照亮黑暗中的人。

    巴克尔家的人更感动得无以名状,且对被比作“萤火虫”的中国教师,产生了异常浓烈的了解欲望。

    因为巴克尔老先生做过教师,他的长女萨兰女士与其丈夫,也是热情献身教育事业的教师,听着中国同行们的事迹,颇能感同身受,涕泪零落。三哥也讲在边远地区投资办学,大家在一块讲得太投契了,这天下午送走了元礼、小庄,珍卿和三哥又在巴克尔家吃晚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9 22:36:53~2022-10-20 23:5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