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起来并不那么富丽堂皇,可那一组组斗柜上面摆放的绣布鲜花,炕桌上的针线笸箩,乃至干干净净的地面,都显示着这一对“夫妻”日常的恩爱。
但此刻,苏红枣披着单薄的外衫,正被另一个女校尉拦着,跪坐在窄炕的另一边看着床上的男人哭。
她长得极美。
在谢吉祥十几年的人生中,这是她见过的,仅次于淑婶娘美貌的女人。
苏红枣长了一张多情相。
她柳叶弯眉,鼻挺唇薄,脸蛋白皙尖细,尤其是哭的时候,那双含着无限柔情媚意的眼睛好似蒙上一层朦胧烟云,引得人总忍不住去看她。
虽已经年过三十,可她看起来依旧那么青春貌美,我见犹怜。
但此刻,这个满香芹巷都有名的粉灯笼,却哀哀戚戚地哭着,她嘴里念叨着:“阮郎,阮郎你怎么丢下我了,你不能死啊。”
真是情深义重。
谢吉祥叹了口气,对那女校尉使了个眼色,便上前轻声哄劝:“苏夫人,咱们出去说话吧。”
苏红枣显然已经失去了精神,她木讷地任由谢吉祥和女校尉给她穿好衣裳,那双漂亮的多情眸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炕上已经没了声息的阮大。
邢九年看死人比看活人多,对什么男女大防根本没所谓,他一进来就盯着阮大仔细看,等到苏红枣已经被拉到一边,他才换上罩衣布帽,领着燕小六上前验初检。
苏红枣突然尖叫一声:“你别碰他,你要做什么!”
她一个挣扎,力气还很大,差点就挣脱束缚扑了过去,还好那女校尉身手敏捷,手上使力就把她拉了回来。
谢吉祥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好似一阵温暖春风,缓缓吹拂苏红枣崩溃的心。
“苏夫人,这是大理寺的仵作,特地过来查看阮叔为何而亡,为了阮叔着想,也为了让他能入土为安,咱们还是让仵作大人仔细查看得好。”
因阮大和苏红枣都是阮林氏案的嫌疑人,给阮大验尸其实可以不用通过家属同意,此刻阮桂和阮莲儿都不在,而苏红枣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剩下的话谢吉祥就没有开口。
然而苏红枣却出乎她的意料。
刚刚谢吉祥的话不知道哪里触碰到了她的心底,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她低头擦干净脸上的泪,匆匆对谢吉祥道:“谢谢。”
说罢,苏红枣自己哆嗦着起身,深吸口气,慢慢让自己恢复往日的优雅姿态。
她低头系好腰带,仔细抚平衣衫的褶皱,然后对谢吉祥道:“我同意验尸。”
谢吉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对殷小六招手:“给苏夫人阐明验尸格目。”
虽然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但苏红枣不愧是在香芹巷摸爬滚打十年的女人,一旦她从仓皇无措中清醒过来,立即就又变成那个整个香芹巷都赫赫有名的红枣儿。
殷小六语速很快,讲解也很清晰,不过一刻的工夫,苏红枣就垂眸在那验尸格目上签了字,又按了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