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7节(2 / 2)

    她说到这里,谢星阑眉尖一簇,“你是说薛铭?”

    昨夜的证供之中,只有薛铭说过他本想将路走通,却因灯油不够而折返。

    秦缨看向入洞的方向,“来的时候我观察了,这条路比起其他路而言,没有那般曲折迂回,虽然岔道多了些,但若是识路之人,从这条路走去出口,应当是最快的。”

    “可以假设一下,崔婉昨日与人有约,就约在假山之后,她支开侍婢独自前来等待,却没想到相约之人被其他同伴绊住了脚,那人没办法独自前来,于是,他与一个并不熟悉洞内小道的人一同进来,他本想凭着自己认路,先一步去见崔婉,可没想到那另外一人兴致极高,比他走的还快,绕来绕去,与他撞倒了一起。”

    谢星阑凝眸,“裴朔——”

    秦缨道:“不错,裴朔和薛铭起初是分开走的,但后来绕在了一起,按理到此处已经走了大半,再往前片刻,就能出山洞了,但这时,薛铭却以灯油不够为由不打算往前了,裴朔没走过,自然跟他一起打起了退堂鼓。”

    秦缨指着脚下之路,“这小路虽不算平,但也没有那般险要,比这险要之地都没见谁洒了灯油,却偏在此处洒了?洒灯油之地距离此处十来步,如果昨夜裴朔从另一侧过来,还未见人,便可闻其声,这时,薛铭速做决断将灯油倒去大半,时间也十分充裕。”

    秦缨说了这样多,竟还让她自圆其说了,谢星阑却道:“只凭灯油和随处可见的地形,便要将疑点落在薛铭身上,只怕证据不够,你说破案最讲证据,但我觉得,你编故事的水平才是极好,你是不是要说,第一次薛铭被裴朔打乱计划,第二次,薛铭是在帮赵雨眠找玉佩之时,前去杀了崔婉?”

    谢星阑显然觉得她是在自说自话,但秦缨严肃道:“我的确用了许多想象,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仔细观察案发现场,和分析众人证词之上,这并非编故事,而是对大家辛勤搜证问供的回报,有时候查案之人一念之间的指向,能决定整个案子的侦破速度。”

    “倘若薛铭是不小心洒了灯油,那他在述说证供之时,是会含糊不清的说灯油不够,还是会说自己出了小意外?失足跌滑,是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我不信薛铭会记错,最可能的解释,是他根本不敢提起灯油倾洒这一动作,心虚,所以回避。”

    秦缨一口气说完,见谢星阑兀自沉思,便继续道:“薛铭第二次回来作案,也极有可能,他身形不高,且薛家和崔家来往也不少,你若不信,可问问紫娟和碧云,看薛铭来过府中几次,再去将裴朔和薛铭叫来,让他们两个人重新走一遍路,他二人对峙,谁也不敢说谎。”

    谢星阑极少专注地听别人长篇大论,跟着他的谢坚最清楚,他从正月开始,耐性一日比一日更差,可秦缨说了这么多,谢星阑并未出声打断。

    秦缨又道:“若我说的全都错了,那无非是浪费些时辰,今日是十日中的第一日,谢钦使当不至于如此保守。”

    谢星阑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编故事,秦缨这个故事也合情合理,栩栩如生,他点头道:“那便派人去平昌侯府和薛府走一趟。”

    翊卫派出去,秦缨又开始了思索:“不管凶手是谁,他与崔婉单独相约在此,必定是有何缘故,且谁约得谁还不一定,昨日午宴之上,所有人杂乱地聚在一处,再加上是崔婉生辰,谁与崔婉多说两句话也无人在意,并且,凶手白日下毒不成,晚间再下杀手,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秦缨看向谢星阑,“崔婉婚事将近,会否和她的婚事有关?”

    谢星阑这时道:“忠远伯府五年前与郡王府定亲是真,只是后来崔婉生病拖延日久,已经惹得郡王府不快,今日崔家出事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但郡王府早间只派了个管家过府问候,并且,崔婉这两年对郡王府也并不热络,郡王府的人说,这几年逢年过节,崔婉只跟着伯夫人去过郡王府两次,其他时候,皆是以病做托词。”

    秦缨诧异道:“已经去找郡王府的人查问了?”

    谢星阑这时转身朝外走,“伯府之人言辞多有隐瞒,问他们反倒浪费功夫。”

    秦缨跟上来,“你是说崔婉的病?”

    谢星阑没忍住回头看她一眼,又百思难解地想,如此聪慧之人,竟会对那崔慕之情根深种,还为此弄得声名狼藉,难道崔慕之真是天命之人?

    秦缨又自顾自道:“我也怀疑,紫娟适才说,崔婉平日里喜好花茶,如此调养着,已少犯喘疾,但若病状已如此轻微,为何迟迟不成婚?更何况,这病根本十分难治。”

    假山山道狭窄,秦缨与谢星阑离的颇近,她清幽的语声在曲折山洞内回响,好似水波一般在谢星阑耳畔来了又去,他不曾搭话,快步走了出去。

    待出假山,外面天光明亮,日头已至中天,顿时令人心境也豁达许多,谢星阑吩咐人将紫娟和碧云叫来,问她们:“你们小姐,与薛祭酒家的薛铭走得可近?”

    这么一问,碧云和紫娟有些莫名,碧云犹豫着道:“薛祭酒从前是我们家小姐的书法先生,教了小姐两年,当时小姐经常去薛府,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奴婢们还未来伯府伺候。”

    “那薛铭呢?他到你们府上次数多吗?”

    碧云颔首,“两家从前走动多,逢年过节都要来的,薛公子与崔世子也算交好,平日里偶尔也会过来——”

    谢星阑又问:“那他必定见过元宝?也来过这假山?”

    碧云应是,“自是见过的,假山也来过数次了。”

    秦缨听得眼瞳微亮,谢星阑却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怎地,他竟然不想让秦缨这么快就猜中一切。

    薛府和裴府距离忠远伯府并不远,又等了两炷香的功夫,裴朔先到了,他一到府中,崔慕之和林潜先得了消息,一听是龙翊卫相请,便陪着他往假山处来。

    走在路上,裴朔问崔慕之,“我都听说了,陛下只给了谢星阑十日,倘若十日未破案,当真夺了他钦察使之职?”

    崔慕之道:“谕旨已下,不可能作假。”

    裴朔摇了摇头,似乎不看好谢星阑,又道:“下旨也是极有必要的,否则他面上接管了这案子,暗地里不知要如何折腾。”

    林潜在旁道:“就是担心这个。”

    三人边说边到了假山之外,抬眸便见谢星阑和秦缨站在一处,见到他们,这二人竟然都没什么好颜色,俨然已经是同一阵营。

    谢星阑先问裴朔:“你昨夜说,你和薛铭进山洞之后是分开走的,之后又绕到了一起,你仔细说说,你们遇见时是什么情形。”

    裴朔有些莫名,却还是道:“遇见之时,他正从另外一条路过来,就撞见了呗,我本来还想走通,结果他灯油不够了,我们便原路返回了。”

    “从哪条路返回?”

    “我走的那条。”

    谢星阑面色微沉,“你带路,重新走一遍。”

    裴朔不明所以,“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怀疑凶手是我?”

    谢星阑冷着脸道:“你若心虚,大可不配合。”

    裴朔一听,迈步便进了山洞,“鬼才心虚!别说你们,连我都想知道谁谋害了崔婉,且看龙翊卫几日查出真凶。”

    裴朔按照记忆带路,谢星阑和秦缨皆跟在他身后,弯弯绕绕了半盏茶的功夫,裴朔带着他们回到了片刻前才离开的地方,“这里,就是在这里遇见的,打了照面,他不想走了,便拉着我从这路返回了,一来一回,我记得很清楚。”

    秦缨去看谢星阑,谢星阑便是不想认同,此刻也不由有些叹服,他沉声道:“等薛铭来。”

    三人原路出来时,崔慕之和林潜还守在外头,裴朔往园门方向看了一眼,喃喃道:“薛家比我们府上离得更近,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薛铭不来,他便不知谢星阑和秦缨在耍什么花样,因此他伸长了脖子,比谢星阑和秦缨还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