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8节(2 / 2)

    她快步跟进去,刚一进门,薛肃清的谎言不攻自破。

    青羊观院内杂草丛生,主殿门窗也破损朽坏,可正殿房梁远远不到坍塌的地步,而薛铭的尸体躺在前殿正中,已被盖上了白布,那个报信的小道士,惊惶未定地缩在门口。

    谢星阑快步入殿,掀开白布一看,死者果然是薛铭。

    薛铭双眸紧闭,容色灰白,一动不动地躺在跪拜天王像的蒲团边上,他双手微蜷着放在身侧,一把沾着血渍的匕首摆在他右手边,而他左手手腕上,则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色伤口,那伤口上结满了血痂,且不止一道伤痕,几乎每一道都深可见骨,赤红的血色从他手腕之下氤氲成一汪血湖,他左侧衣摆和腰腹之上,皆被血色侵染。

    任是谁看了这场景,都觉得他是割腕自杀。

    但秦缨蹲下仔细地看了看,断然道:“这绝不是自杀。”

    谢星阑也道:“他对自己下不了这样的手。”

    秦缨应是,“割腕自杀十分痛苦,一般人一刀割下去,甚至连血管都割不断,能再割第二刀的,那是有必死之心的人。并且,他手腕的割痕,靠着大拇指方向浅,小拇指方向深,这更不可能,人自戕时,因难以忍受剧痛,先下刀的地方往往伤口最深,之后会越来越浅才对。”

    谢星阑目光微深地看她,“除非这伤口是别人划的。”

    薛肃清已被拖进了院内,眼看着谎言被识破,他绝望之际也不再泼闹,听着秦缨和谢星阑所言,他又想深问,又有某种忌惮,跟着来的裴朔三人,则惊骇不明地看着这一幕。

    秦缨拉了拉薛铭的领口,又拉起袖口看他手臂,还在他手臂瘢痕之上按了一下,很快她蹙眉道:“尸僵明显,尸斑指压褪色,眼膜也开始混浊,他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到四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在卯时前后。”

    根本无需仵作,秦缨便完成了初步验尸,谢星阑不住地看她,接着道:“卯时天都快亮了,他被凶手划伤手腕,必定在此之前,而这样的流血法子,少说得一个时辰才会丧命,也就是说,凶手行凶之时,是在昨夜寅时前后。”

    谢星阑脑子清楚,已无需秦缨推算,这时,秦缨又去查看薛铭衣袍上的痕迹,他昨日赴宴着一袭天青锦袍,归家后未曾更衣便出门,此刻身上仍是同一件衣裳。

    谢星阑目光落去院中,“是你发现薛铭尸体的?”

    庭院内,只有一人着粗布衣裳,神色也格外惊慌失措,正是给薛家报信的小道士,见谢星阑看他,他连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是小人发现薛公子的,这道观卖不出去,小人这一年也未曾打理,好几日才过来一趟,实在未想到今晨一来便发现死了人。”

    院门上的铜锁锈迹斑斑,正殿门锁亦不翼而飞,此处谁都能进,谢星阑又问道,“你来时,此处是哪般景象?他留下的遗书在何处?”

    “小人来时,薛公子就倒在蒲团边上,身边一大滩血迹,小人吓死了,去摸脉搏时,便发现人早就死了,至于遗书,是……是在薛公子胸口发现的,小人心知不好,便去薛府报信,后来二老爷来了拿走了遗书,似乎命人送回薛府了。”

    谢星阑去看薛肃清,“遗书上写了什么?”

    薛肃清梗着脖颈,“遗书上,是写他因今岁科考落第,早已郁闷多时,又因崔家姑娘之事受了些感染,便下定决心来此求死,让家里人莫要因此悲痛。”

    谢星阑眯眸,“他是来此殉情?”

    薛肃清顿时怒道:“什么殉情?你休要胡言!崔家姑娘和铭儿皆是清白之人,且死者为大,你还想败坏他们身后之名吗?!”

    谢星阑见他义正言辞的,目光一转看向那小道士,“那你来说说,遗书上都写了什么?”

    小道士一听吓得发抖,“小人不知,小人不知遗书写了什么……”

    谢星阑似笑非笑的,“你既然看到了遗书,周围又无人,难道你半分不好奇薛铭为何而死吗?我若是你,必定先将那遗书拿出来瞧瞧。”

    小道士趴去地上,“小人认得薛公子,怎敢冒犯薛公子?”

    谢星阑了然状点头,可下一刻,他话锋一转,“你认得薛铭,又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我看薛铭身上身无长物,极有可能是你贪财害命,来人,将这个谋害薛公子的凶手捉回牢里严加审问!”

    秦缨惊了一跳,谢星阑这栽赃枉法之行,简直比赵镰还要嚣张霸道,她正要出声,却见小道士吓得直哭出来,眼看着龙翊卫步步逼近,他连忙大声喊道:“不是小人,不是小人,小人看过薛公子的遗书,他上面写着,他……他是畏罪求死……”

    谢星阑毫不意外他改口,秦缨却听得一挑眉,不说别的,对付以势压人的薛肃清,和这耍滑头的小道士,的确是谢星阑这一套管用。

    眼看着小道士要道出遗书真相,薛肃清立刻吼道:“你放肆!”

    谢星阑冷冷看他一眼,片刻后道:“你进来禀告。”

    小道士哆哆嗦嗦爬起来,薛肃清想上前拦他,谢坚却带刀先将他阻住,薛肃清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看着小道士进了正殿,终是绝望地闭了闭眸。

    进了殿门,小道士再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地道:“薛公子说是他为情所困害了威远伯家的小姐,又说他们二人早有情谊,他见不得崔姑娘嫁给旁人,杀了崔姑娘之后,也无颜苟活于世,所以来此自戕,希望天尊能宽恕他的罪过,否则,他就算活着,也如身在地狱一般。”

    秦缨和谢星阑对视一眼,谢星阑道:“这遗书绝非薛铭所写——”

    秦缨道:“不错,薛铭也绝不可能乖乖地被割了手腕,我查看下来,怀疑凶手先在此布下迷阵,要么是毒药,要么是毒烟,先将他迷倒之后才下杀手。”

    谢星阑接着道:“但他能深夜来此,凶手一定是抓住了他的把柄,或许,他和崔婉有私情是真的,崔婉也是被他所害,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秦缨眼瞳微寒,“那谋害薛铭之人,必定也是在昨日夜游乞巧的十人之中!”

    第10章 装病

    “公子,后殿有发现。”

    谢坚喊了一声,谢星阑和秦缨忙从一侧的小门绕进了后堂,便见谢坚指着元始天尊神像之后,“这里,这里有一处被烟熏火燎过的痕迹,且此处有个洞可通往前殿,若有人在此燃烧迷香,迷烟正好能飘去前面。”

    秦缨对此物只闻其名,便迟疑道:“迷香真的能迷倒人吗?”

    谢星阑侧眸瞟了她一眼,“你既知晓颇多奇门之术,却不晓得此物?”他收回目光,抬手在那烟熏处拈了拈,“迷香多用曼陀罗和闹羊花,普通人闻此物,不到半刻钟便会不省人事,而此处阴湿腌臜,能将迷香的味道掩下去。”

    秦缨咋舌,沉吟一瞬道:“昨夜薛铭回府没多久便离开了,但凶手却先一步来此地,那说明凶手离开忠远伯府,也是刚回府便离去。”

    谢星阑转身朝外走,出了门后,目光落在了裴朔三人身上,“你们三个昨夜各自回府后,可曾再出府门?”

    裴朔无奈摇头,“我没出去过。”

    崔慕之也道:“昨夜我在伯府多留了两刻钟,待商量好如何给婉儿治丧才自行离去,回府之后,我便再未出府。”

    林潜狐疑道:“我也径直归府不曾离开。”

    薛肃清面上青白交加地僵站着,谢星阑看着他道:“凶手是有预谋的谋害薛铭,你们为了隐瞒遗书内容,竟连是谁害了薛铭也不查,当真打算以意外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