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26节(1 / 2)

这是大周刑律详述,秦缨一路翻看下来,虽未出离她对古代律法的设想,但每一细则都令她心底寒意更甚,大周推行笞、杖、徒、流、死五刑,每一刑又分三五等,若墨儿和环儿本为流刑两千里,罪加一等,则要流放两千五百里。

    在这样的世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带着沉重镣铐走两千五百里路,能否活到流放之地都是未知数,而流放之地又多为荒芜贫瘠之地,也只比死刑略好半分。

    秦缨全神贯注,足足看了半个多时辰,白鸳和沈珞诧异地看着她,还是头次见她看书看的如此专注,一旁谢星阑靠在窗棂上,也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许久之后,秦缨看谢星阑,“寻常判案后可有赦减刑罚之法?”

    谢星阑看着她清幽澄澈的眸子,“除非陛下下令大赦天下,否则少有赦免的,你若想为她们求情,那大可不必,此律从前朝承袭而来,已沿用百多年,何况凭她们的身份,未曾法外施刑已是幸运,无论怎样,流刑难免。”

    秦缨明白,这样的世道,这本《周律》并非绝对,对身份低下者,法外施刑、法外造刑都属司空见惯,她长长地呼出口气,将书册还给谢星阑,“我明白,既有罪过,受罚是应该的,不过若是流放,流放去何处可能改变?”

    谢星阑道:“那便是大理寺和刑部之事了。”

    秦缨点了点头,又去看外头天色,见日头已是西垂便道:“今日多谢你,这案子了了,也算平了我一桩心事,时辰不早,我便不耽误你了。”

    谢星阑闻言忙道:“还有卷宗未看。”

    秦缨摇头,“不必看了,你适才问的清楚,只要记录的小吏不曾写错,便没有任何差池。”

    她说完话抬步便走,谢星阑却骤然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秦缨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从他横着走路开始,秦缨便觉得他古怪,这会儿竟还不许她走?

    谢星阑面不改色,“我见你对查案颇有兴致,想起来有几桩悬案尚无解法,你可想去看看?”

    秦缨犹豫问:“什么悬案?命案?”

    谢星阑点头,“不错,命案。”

    秦缨顿时眉头一皱,从前的她将命案必破记在骨子里,如今换了个世道,这本能仍然驱使着她,她深吸口气,“可以瞧瞧。”

    谢星阑眉目微松,又转身出门,他带着她回到正厅,沿着过道往右行,途径之地,也同样是些文吏忙碌的小厢房,没多时又到了一处暗室,谢星阑进门开了一处柜阁,对她示意里头的卷宗,“这些多半都是近三年来右金吾卫未破解的悬案卷宗。”

    金吾卫分左右衙司,左金吾卫主管皇城守卫与殿侍司仪,右金吾卫则监管城防、京城缉捕与巡卫,众部各司其职,其中龙翊卫则受天子直掌,权力最大。

    秦缨看着满柜案卷,面色微凝,“竟有这样多的人命案子未破?”

    她上前随意抽出一本案卷查看,但刚看了没两眼便道:“这是工部员外郎张挺三年前检举工部主簿罗庆贪污景仁宫修缮款项的案子,这里写着罗庆畏罪潜逃了……”

    秦缨又往后翻了翻,“看样子是三年还没抓到人,这就是你说的命案?”

    她去看谢星阑,谢星阑也面露迷惑,秦缨懒得多问,又拿了一卷新的,但翻了没两页,她又秀眉一皱,“这是两年前昭华郡主在上林苑丢了猫的案子,这里面写金吾卫派了三十来人,和她府中仆从找了一夜,没有找到……”

    秦缨无奈极了,谢星阑这时也觉出不对劲,他左右看了看这处柜阁,又连着翻了四五本案卷,只见虽然的确都是些未定的悬案,可根本不是什么人命案子,其中最要紧的便是那工部贪腐案,其余的不是郡主县主丢猫丢狗,便是世家子弟当街斗殴。

    谢坚在旁瞧的心虚,这时轻声道:“公子,其实……其实咱们已经一年多没管过坊间的案子了,从前在衙门,咱们也极少管命案,这地方好像就不是放命案卷宗之地。”

    秦缨目光灼人地盯着他,饶是谢星阑也觉面热,但他一本正经解释道:“此前办得多是陛下交代的朝中公案,但据我所知,衙门里确有命案未破,你稍候片刻——”

    谢星阑说完便走,秦缨一阵愕然,眼看着暮色将至,哭笑不得道:“这是怎么了,合着今日非要给我找个差事?”

    她关上柜门出来,只见谢星阑已去了正厅,似乎是要去找主簿查问,谢坚在旁轻咳一声道:“县主恕罪,我们公子此前多办陛下吩咐的差事,这半年来,怎么说呢……他的心思不在公差上,也不想与其他人争抢什么,所以就显得略古怪了些。”

    秦缨有些意外,合着这半年,谢星阑不仅弹劾了崔氏,打了杜子勤,衙门里当差时也在摆烂?他谢星阑能真的做到与世无争?

    秦缨怀着疑惑,往正厅方向走了两步,这时,近前厢房里传出了两个小吏的说话声,二人似乎在核对卷宗,一人说话一人在写,断断续续的话音传到了秦缨耳边。

    “其尸口鼻内生烟灰,头焦面黑,口眼微开……”

    “皮肉搐皱,手脚微蜷……”

    “……验定为意外自焚而亡……”

    秦缨断续听着,听到此处眉头一皱,她转身往厢房走去,只见果然是两个小吏在核对卷宗,她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念的是什么?”

    两个小吏转身看来,他们早得消息谢星阑带着云阳县主进了衙门,这时连忙起身行礼,一人道:“回禀县主,小人念的是一桩案子验状,五日之前,城南窦氏二公子在自己的别院自焚,当时火势不小,是巡城的金吾卫先赶到……”

    这人话未说完,秦缨上前去看他们所写,她越看表情越沉重,“这案子定了吗?”

    这小吏答道:“还未,不过明日便可定案了,到时候通知窦家人领尸体。”

    谢星阑走过来时,便见秦缨面沉如水地站在两个小吏案前,他疑惑道:“生了何事?”

    秦缨转头看他,“你不必去问了,这里就有一桩存疑命案。”

    第28章 焚尸

    秦缨所言让两个小吏一惊, 谢星阑快步上前,“何处存疑?”

    秦缨将小吏未写完的验状拿起来,“仵作验尸说死者是意外自焚而亡, 但若只是意外,死者不可能口眼微张, 嘴巴或许能因为窒息未曾闭合,但眼睛绝不可能。”

    谢星阑问道:“这案子是谁在查?”

    小吏道:“是冯萧大人和京畿衙门的赵捕头一起查的,当日是咱们先发现, 随后京畿衙门的人也赶到,便一起查问了窦家人, 验尸的仵作是京畿衙门的岳灵修。”

    谢星阑吩咐谢坚:“去把冯萧找来。”

    谢坚应声而去, 秦缨便看起了一旁的案情陈述, “死者窦煜, 窦氏二公子,去岁中举,今岁春闱虽然落第, 但今年才二十岁,已经算得上学问极好的,他父亲早逝, 祖父……祖父是太府寺少卿?”

    谢星阑微微蹙眉, “太府寺的确有位窦大人,没记错的话, 是钦封的虚职。”

    话音刚落,谢坚带着冯萧过来, 冯萧出身官门, 人生得剑眉阔面,身材高壮, 他进入金吾卫已经六七年,如今是从五品郎将,年纪虽比谢星阑略长两岁,职位却在他之下,进门后先对二人行礼,又问:“大人,属下听谢坚说窦家的案子有古怪?”

    谢星阑指着验状,“死者意外被自己烧死,却口眼微张,这合常理吗?”

    冯萧蹙眉道:“这是京畿衙门岳仵作验的,他主要是在死者口鼻内发现了许多烟灰,且人呈微蜷之状,身上也没发现别的外伤,并且审问了下人,下人说死者喜欢在室内焚香,此前就曾差点酿成火灾,因此这次怎么都像是意外失火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