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27节(2 / 2)

    谢坚去看谢咏,谢咏也一脸茫然,秋日的深夜已经有些寒凉了,一行人马在凉夜里候着,直等到马儿不耐地尥提子之时,谢星阑才下令,“归府。”

    他看了一眼临川侯府大门,心底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又调转马头,马鞭扬起之时,座下宝骏似箭一般疾驰而出。

    夜风呼啸,吹得谢星阑衣袍猎猎,恰在此时,天上乌云半散,半弯明月与几颗星子露了出来,月辉与星辉交映,映亮了秋夜暮霭,亦将谢星阑眼底的阴郁映亮,他姿态矫健地疾驰过长街,周身阴戾无踪,仪采绝艳,意气飞扬。

    一路飞驰回了将军府,下马背时,谢星阑脚步轻快,眉眼明锐,将马鞭扔给谢坚,如风一般回了书房,谢坚和谢咏跟在其后,虽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这半年来,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谢星阑如此轻松自在。

    待跟去书房,进门便见谢星阑又在看那份文册,但这一回,不知是文册上什么扎了他的眼,他没看多少便将文册一合,利落地放回了抽屉深处。

    但轻松不过一时,很快,那份少年老成又回到了谢星阑身上,他吩咐谢坚,“明日辰时去侯府等秦缨,径直去窦氏。”

    谢坚利落应下,谢星阑便令二人去歇下。

    待他们离开,谢星阑独自坐在书房之中,不知想到什么,他面色一时阴一时晴,没多时又恢复了水波不兴,直等到月色再度被浮云遮去,谢星阑才起身回房。

    此时已至后半夜,天穹之中又似泼墨一般,但谢星阑知道,那个心魔一般的漫漫寒夜,终于能看见光亮了。

    翌日一早,秦璋听闻窦氏的案子,很是唏嘘,“这位窦大人我知道,他家中巨富,还曾帮我收过一幅前朝名画,怎么家中孩子生了这样的意外?”

    秦缨道:“听说窦家近来在争夺家主之位,极可能与此有关,女儿稍后先去瞧瞧。”

    秦璋轻嘶一声,“缨缨当真喜爱此道?”

    秦缨颔首,这时白鸳将昨日秦缨所言道来,听得秦璋大为震动,“没想到我的乖女儿有朝一日能如此明理,你若当真喜爱此道,父亲与刑部侍郎徐傲群是好友,不若令他来传授你些许刑案之道?还有大理寺卿贺致远,他也是三法司主官之一……”

    秦缨听得哭笑不得,再度感叹秦璋大抵是天下间最疼爱女儿的父亲,婉转拒绝之后,她急匆匆出府上了马车。

    谢坚早在外等候,走在路上便对秦缨道:“县主,公子让小人告诉您,这窦氏虽有五房,可他们五爷窦文珈年纪轻轻便信道,如今年过而立,却未娶亲生子,已经在城外清修多年了,还有三爷窦文彬是庶出,本就没有继承家业之权,他早知如此,一早便单干自己的产业,如今在京城有四家酒楼,都做的十分红火。”

    “因此,有机会继承家主之位的,只有长房窦文运与四房窦文耀,二爷窦文德英年早逝,死者窦煜便是他的儿子,虽说家主之位都是传儿不传孙,不过窦文德早逝之后,窦煜一直养在窦少卿窦启光膝下,所以外面都说,窦启光说不定会将家主之位传给死者。”

    秦缨掀着帘络听完,点了点头,“先去窦宅看看再说——”

    马车沿着御街一路往南,两炷香的功夫后入了修德坊,修德坊虽不是寸土寸金之地,可就是仗着这座民坊少了掣肘,窦氏当年购置两座五进的宅院打通,又重新更改布局与园景,如今,是整个城南最为富贵气派的宅邸,其中屋阁连绵,山水楼台散布,便是皇城根下的亲王府邸都难以望其项背。

    马车停在府门之外时,秦缨便见已有金吾卫和京畿衙门的差役守在外,自然是他们提前到了,秦缨快步入府,谢坚问了门外之人道:“公子和京畿衙门的人如今都在窦氏待客的前厅,县主径直过去便好。”

    秦缨点头,绕过影壁后沿着廊道直走,还未到跟前,秦缨先听到了厅内里哭天抢地的吵闹声,她加快步伐,刚走入中庭,便见厅门处站着个红衣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脸无畏地道:“是的,就是我杀了二哥……”

    秦缨秀眉一挑,这么快凶手就认罪了?

    第29章 剖尸

    “榕儿, 你疯了!”

    小姑娘话音刚落,一个蓝袍中年男子立刻站起了身来,“你二哥如今是被人所害, 两边衙门都来查问,你可莫要乱说, 若真将你当做犯人捉拿住,可是要进大牢的!”

    “可你们不是不相信我吗?既然如此,那我就承认是我害了二哥。”小姑娘说完又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父亲不是也不信我吗?”

    被反问的男子面色微僵,又看了一眼坐在上首位的谢星阑, 缓了声道:“自然不是不信你, 只是你一个人证也没有, 便是我们信了, 衙门的大人们也不信,你是我女儿,我难道还能坑害你不成?”

    小姑娘唇角紧抿着, “可我那天晚上就是一个人在陶然亭里,父亲大抵忘记了,那天傍晚父亲斥责了女儿, 女儿心中自责, 这才去那里闷坐了小半个时辰,当时没有人经过那里, 自然没有人为女儿作证。”

    中年男子有些着恼:“你……”

    窦氏共有五房,这偌大的厅堂, 此刻次第坐了近二十人, 谢星阑手中捧着杯茶,对这父女二人的闹剧没有任何责难之意, 仿佛吵得越凶越好。

    忽然,谢咏轻声道:“公子,县主来了。”

    谢星阑这才抬眸往中庭看,见秦缨果然来了,便放下茶盏朝外走,边走又边道:“你们说你们的,说清楚为好。”

    秦缨见他出来,也迎了上来,二人在中庭丈宽的荷花池旁相会,秦缨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差点以为你破案神速,凶手已经认罪了。”

    厅内争执还在继续,谢星阑道:“这姑娘是窦家三小姐窦榕,适才多是赌气,应话的是他父亲四爷窦文耀,我来的这片刻,正问案发当夜大家都在何处,这窦榕半晚上都无人证,被她父亲多问了几句,便胡言乱语起来。”

    秦缨做了然之状,这时,厅内又有一道女声响起,“姐姐也别和父亲犟了,父亲也是为了咱们四房好,你既无人证,便让官府衙门的人查就是了,一定不会冤枉姐姐。”

    “此人是四小姐窦楠,是窦文耀的庶女,窦榕是嫡出。”谢星阑又道。

    秦缨听得意味深长,她来得晚,自然是要认人的,谢星阑干脆挨个说一遍,“左起首位是窦少卿长子,窦文运,在他身边的是夫人周氏,他们下手位上的,是其长子窦烁与少夫人伍氏,他二人育有一女今年四岁,大房还有个长女嫁去了范州,与此案无关。”

    “右起是三房的窦文彬和夫人蒋氏,他们身边的是女儿窦桐和儿子窦晔,一个行二一个行四,最末位上的,是五爷窦文珈,窦文耀身边的,除了窦榕和窦楠,还有其庶子窦焕,他夫人楚氏有病在身,卧病在床多年,窦煜的母亲黄氏也因窦煜之死悲痛过度,眼下在房中歇着。”

    秦缨按照他说的一个个认下来,看到窦文珈时,目光在他身上多留了片刻,侄子身死,堂内众人亦各怀心思,但他坐在末位却气定神闲,全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星阑接着道:“起火时间在十二日晚上戌时初刻,当时是窦家人用晚膳的时候,久等窦煜未来,窦老爷正要派人去请,这时下人发现他住的含光阁起了火,等赶过去的时候,半个含光阁火势熏天,救人已经来不及了,事发之后,窦少卿病情加重,这几日卧床不起,半昏半醒,适才我来时,他人还昏睡着。”

    秦缨道:“窦煜的死因还不明,既然先来了窦家,便去案发现场看看?”

    谢星阑正要点头,却见中庭外的廊道上出现了两道身影,守在外的翊卫上前禀告道:“大人,县主,是借住在窦家的葛氏兄妹来了。”

    秦缨听得蹙眉,谢星阑道:“这府上过世的老夫人出自洛州葛氏,前两年葛氏犯了官司,名下产业被官府收押大半,葛氏便没落了,一年半之前,葛氏兄妹入京投奔窦氏,兄长葛明洲比窦煜大一岁,是为了去岁的秋闱,他在秋闱落第,因此并未参加今年的春闱,妹妹葛明芙年过十七,有入京求门好亲事的意思。”

    谢星阑说完才令翊卫放人,眼看葛氏兄妹到了跟前,厅内的众人也停了吵闹,窦氏大爷窦文运从内快步而出,“谢大人,如今怎么是好?起火的时候,我们都在赶去似锦堂的路上,没有人证的有好几个,除了榕儿,其他人也说不清。”

    谢星阑看向新来的那二人:“你们二人当时在何处?可有人证?”

    葛氏兄妹面上悲色明显,葛明洲沉声道:“当时我在温书,根本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了,后来发觉天色已晚,便起身去用膳,刚走出我那小院,便看到东面起火了,等我赶到含光阁的时候,大家也都到了,我的小厮当时不在院子里,没有人证……”

    葛明芙红着眼道:“我当时正在赶来含光阁的路上,有丫鬟如意为证。”她抿了抿唇,“二哥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吗?此前官府不是说是意外失火?”

    厅堂内众人都走了出来,大家看看谢星阑,再看看秦缨,不明白龙翊卫的大人怎么带了个女子来窦氏,谢星阑先道:“此前判断有误,窦煜的确是被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