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90节(2 / 2)

    “冯昀。”

    谢星阑点头,“这本名册是你父亲亲手写的?”

    冯昀应是,“文州案发之时,父亲本来没有被抓,可后来查着查着,忽然查到了我们府上,父亲母亲和兄长都被抓了,只有我被表叔救了,当夜事发突然,这名册是父亲临时写得,当时交给我,说有机会让我表叔交给能还他清白之人,文册上面的人,才是文州贡院真正贪腐受贿之人。”

    谢星阑将文册一合,“起初不敢揭发?”

    冯昀小小年纪,却是一副老成模样,“去办差的金吾卫抓了许多人,这上面大部分人都被抓了,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小主事,怎敢趟这个浑水,他至多算个知情不报,又怎能被栽赃上贪墨之罪?科场舞弊皆是重罪,我父亲此番很可能在京城含冤而死。”

    冯昀到底年幼,说至此呼吸急促起来,眼眶微红,却死死憋着泪意,秦缨问谢星阑,“如何?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星阑道:“人应该还在牢里,有了这份名册,能事半功倍。”

    秦缨松了口气,“那便看你的了。”

    冯昀拧眉望着谢星阑,“你知道我父亲在牢里?你是什么官?”

    一旁谢坚喜滋滋道:“你眼前这位是右金吾卫将军并龙翊卫指挥使,你此番碰到县主和我们公子,可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冯昀却听得骇然瞪眸,他看了一眼谢星阑手中文册,忽然似小兽一般朝谢星阑扑去,“你还给我文册,原来你也是金吾卫,我才不信你们这些朝廷鹰犬!”

    他奋力扑在谢星阑身前,谢星阑一手移开文册,一手捏住他肩臂,见自己被轻易制住,冯昀又踢又打,“还我,你还我——”

    “冯昀!”

    “你这兔崽子!”

    秦缨轻喝一声,谢坚也一把揪住冯昀的后领子将他拽了开,冯昀愤愤地瞪着谢星阑,谢星阑眉尖微拧,看了一眼自己被踢脏的袍摆,正要开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秦缨挡在了他身前。

    冯昀凶神恶煞,秦缨面色也不好看,“冯昀,你冷静一点。”

    冯昀连秦缨也恨上,边斥边哭,“我不冷静,我只知道是金吾卫害了我父亲母亲和兄长,连你也与他一丘之貉!你们这些达官贵胄根本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底,借着陛下予你们的特权,便是非不分草菅人命,骂你们朝廷鹰犬还是轻得,你们黑心烂肠子,根本就是不通人情的猪狗——”

    冯昀痛快骂完,又绝望又恐惧,绷不住地大哭出声,“我还相信了你们,还将文册交给你们,我真是辜负了我父亲,我父亲母亲要死了,我兄长也要死了,呜呜……”

    秦缨本被冯昀气着,可见他哭得可怜,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说你也要死了?”

    冯昀“呜哇”一声,口中却道:“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残害忠良的狗官!”

    秦缨被他气笑了,“你从何处看出我们是狗官?抓你的人不是谢大人,并非天下所有金吾卫都恃强凌弱,今日多少人追捕你,若非我们送你回京,你眼下身在何处?你要为你父亲伸冤,可你如此黑白不分,善恶不辩,我看你父亲真是信错了你!”

    冯昀挣扎的力道一弱,哭声也一滞,秦缨让开半步道:“这位谢大人明断是非,为民请命,比害你父亲的金吾卫钦察使官位还高一品,有他帮你伸冤,你该感激才是,怎也敌我不分起来?若他要抓你,此刻你该在金吾卫大牢,而非这锦绣华屋之中。”

    冯昀看了谢星阑两眼,抽噎道:“真、真的吗?他真与其他金吾卫不同?”

    秦缨重重点头,“自然。”

    她再退开半步,“你看看他,像那些去抓你父亲的金吾卫那般凶恶吗?”

    谢星阑被个小孩子踢打一通,虽未受伤,可小腿胫骨也正生痛,但秦缨既有此言,他不得不收敛锋芒,努力摆出一副温善面孔。

    冯昀呆呆望着谢星阑,只见谢星阑舒展眉心,轻牵唇角,又一错不错朝他看去,谢星阑只觉自己的眼神已经十足温和了,但忽然“哇”的一声,冯昀哭得更凶了。

    第86章 泥渍

    冯昀这一哭, 便是半炷香的功夫,秦缨也看出来,冯昀尚且年幼, 多日来担惊受怕,此时是要将一腔委屈惊恐全都发泄出来。

    秦缨让冯昀坐在椅子上哭, 自己也搬了椅子坐在他身边,看他哭得涕泪纵横,秦缨又掏出帕子塞到冯昀手中, “你今年几岁?”

    冯昀抽抽搭搭道:“我是贞元十三年生人。”

    “七岁。”秦缨叹了口气,语气亦愈发宽宥, “那你继续哭吧, 才七岁, 也太不容易, 是该哭。”

    冯昀一听,反倒不知该不该哭下去,秦缨和善望着他, “你和你表叔何时入京的?又是怎藏去栖凤山上的?”

    冯昀抽噎道:“我们是七日之前入京的,我们本来想去找右金吾的段将军,可我表叔刚去安远侯府递帖子便被发现了, 我们住的客栈被查, 只好往城外逃,昨天晚上我和表叔藏在那河畔村中, 结果没想到半夜便来了金吾卫,表叔被抓走, 我独自一人逃了出来, 夜半不知跑去何处,天亮之时看到了那果园, 那果园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所有,我钻进去寻了几颗果子吃,天亮之后又听见果园外有动静,一时不敢多留,便顺着果园进了山中。”

    秦缨一听,眸色更为怜惜,被她如此盯着,冯昀再多委屈也觉不好意思,片刻便抹眼泪收了声,秦缨莞尔,“如今可相信我们不是狗官坏人了?”

    冯昀扫了一眼秦缨身后的谢星阑,迟疑着点头,秦缨牵唇,“那将名册交给谢大人,然后让谢大人去查你父亲的冤案,这两日你安生在此待着,可好?”

    冯昀忍不住问:“这是谁家?”

    秦缨去看谢星阑,谢星阑又看于良,于良道:“是我家。”

    冯昀嘴巴一瘪,眼底忌色又现,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秦缨,楚楚可怜的模样很令秦缨心软,秦缨叹气道:“我家中人多眼杂,不好将你带回去。”

    冯昀眼瞳微暗,自知能有此境遇已经十分不易,便哽咽道:“你们真能为我父亲伸冤吗?我如今孤身一人,你们若哄骗我,那我……”

    秦缨笃定道:“谢大人和我都会尽力而为,你不要害怕,我到时来探望你,如何?”

    冯昀抽了抽鼻子,重重点头,秦缨这才舒了口气,“那好,那便如此说定了,你父亲的案子要查清楚,也并非朝夕之功,你乖乖在此,不可闯祸。”

    冯昀哽咽着“嗯”了一声,秦缨便去看谢星阑,“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谢星阑看着冯昀道:“这名册我要用几日,待你父亲的案子查明之后,再还给你,你可愿意?”

    冯昀咕哝道:“不愿也不成呀。”

    谢星阑看明白了,冯昀是只会对秦缨好生说话,尤其得知他是金吾卫之后,便愈发警惕,他摇了摇头,将文册往怀中一揣,懒得与这孩子计较,“你在此等消息便是。”

    见谢星阑也不多问,秦缨看了一眼外头天色站起身来,“那我们走?”

    谢星阑应是,又吩咐于良,“照看他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