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246节(1 / 2)

楚贤钦话音落下,殿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有想鸣不平之人也不敢开口,与此同时,似是李玥和黄万福的声音闷闷地响了起来,众人一愣,后殿与中殿隔了一道厅房,还有两堵厚墙,后殿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中殿之中?

    ……

    夜如泼墨,德妃和崔曜出现在殿门口时,后殿侍立的乐工,也拔剑指向了李玥和贞元帝,黄万福大声喊着护驾,只等来了执剑的假道士。

    贞元帝骇然难当,李玥更吓呆了住,而太后瞧见同来的还有秦缨,则最是诧异。

    郑明跃道:“云阳县主非要陪公主殿下同来,我便成全她了。”

    后殿内灯火通明,神龛高悬,道幡宝菱满室,四足青铜鼎炉立于正中,本该庄严肃穆地行燔燎之礼,可此时,只有炭火的哔剥声为这场面增添了几分荒诞之感。

    秦缨被寒剑指着站在门口,又紧紧地将永宁揽在身边,德妃与崔曜三人,则被押着站在正南墙下,像要被审判的囚犯一般。

    太后扫过室内众人,幽幽道:“长清侯和定北侯拥护皇帝,哀家明白,不过你们看看皇帝,他身患重病,已遭天谴,这样的人,满朝文武,天下万民,怎能信任他做皇帝?如今连昊天大帝都降下旨意,依哀家看,皇帝便照着老道长说的,早些清净向经,消除罪业,这一国之君的位置,该让年轻人坐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明了,刀虽架在崔曜脖子上,他还是咬牙道:“太后娘娘筹谋已久,这所谓昊天帝旨意,岂非是您的手笔?!祭天大典早有定数,您与郑氏谋划了两月,等得便是今日文武百官齐聚于此,再无人救陛下,那此前,那些忤逆乱国的童谣,是否也是太后娘娘一手安排?”

    太后气定神闲,又看了一眼殿外天色,似在等待什么。

    见崔曜气的脸红脖子粗,她淡笑道:“崔曜,你与定北侯皆是国之肱骨,大周要昌盛繁荣,总是离不开你们,哀家今日,也只有两个要求,第一,皇帝此刻下诏禅位,第二,你二人交出手中兵权,只要你们答应,哀家饶你们性命,连皇帝也不会伤。”

    崔曜剑眉倒竖,太后又道:“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你们的夫人家小,已经在来此地的路上了,在你们往军中传令之前,哀家会替你们照拂一二。”

    崔曜与杜巍一听,更觉无力回天,而太后语声悠长道:“哀家做这一切,不过是不想让大周国运,被这么一个引得天生异象的君王拖累。”

    她看向贞元帝,“皇帝,你如何想?”

    这片刻功夫,贞元帝已从震骇中回神,而他似乎早想过会有今日之场面,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太后如此妄为,也不怕让琨儿背上弑父弑君,得位不正之名?即便得了帝位,他又如何能坐得安稳?”

    太后满眸嘲弄,“你也配说得位不正?”

    她眯起眸子,“琨儿是皇后嫡子,贤德远胜玥儿,有何不正?”

    贞元帝语声一厉,“就凭朕不愿立他为储!”

    贞元帝气息不稳,身倚着黄万福,摇摇欲坠道:“太后尽可扣押朕,扣押百官,京中有金吾卫与巡防营,城外有神策军,大家见祭天拖延时久,自会知道祈宸宫生变,太后若不怕琨儿背上千古骂名,便只管让他不忠不孝,杀父夺位!”

    说至此他又道:“可你不敢当着百官逼宫杀人,足见你还是在意声名的,你也害怕,害怕杀了朕,杀了长清侯和定北侯,北府军与龙武军齐齐造反,届时,可不是你十万镇西军压得住的,所以,你想让朕和他们知难而退,让琨儿得个名正言顺。”

    李琨站在皇后身边,一脸惊慌不安,他看向太后与皇后,又去看信国公和满殿执剑的禁军,再三确定真是谋反之后,忍不住道:“祖母,母后,这便是你们说的,要让琨儿做皇帝的法子?琨儿自小受君子之儒教导,你们难道真要杀了父皇吗?”

    太后倏地皱眉,郑皇后更上前一把拉住李琨,不许他出言半句,李玥吓的神魂俱裂,至此才找回自己声音,唤道:“二哥,二哥想做皇帝,与父皇说便是,为何……为何要害父皇?我也从未说过我定要做皇帝……”

    老一辈剑拔弩张,可李琨与李玥二人竟是兄弟相亲之状,太后面色愈是冷沉,却换贞元帝嘲弄地笑起来,“太后,连琨儿都不忍心,你们何至于此?”

    贞元帝看向李琨,“琨儿,听父皇的话,在未酿成大祸之前收手,朕或可赦免你们之罪。”

    李琨眼底犹豫更甚,像真被贞元帝说动似的,郑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太后徐徐道:“皇帝,哀家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你不愿意,哀家只好让这神殿见血了。”

    微微一顿,她眼底闪过几分成竹在胸的笃定,“你也不必想着神策军与金吾卫救援,因为很快,郑钦便会带着镇西军回京了。”

    此一言石破天惊,殿内几人这才明白太后为何敢在今日谋反,不止是禁军倒戈,更是有十万镇西军为底气!

    贞元帝目眦欲裂,“什么?郑钦!朕让他追逃方君然,他竟、他竟去调兵谋反?”

    话音落下,崔曜也忍不住吼道:“太后一心夺位,可想过南诏与西羌虎视眈眈!西南失了镇西军守卫,必生大患!你们此行,与叛国何异?!”

    太后面不改色,信国公郑明跃严声道:“倘若陛下愿意禅位,那镇西军不日便可返回西南,如此,也可护大周万全——”

    说到镇西军,他眉目一冷,“当年我父亲为了平叛忠义殉国,这等汗马功劳,却连一副丹书铁券都未换来,陛下对郑氏防备之心早已有之,今日正是让陛下知道,十七年了,郑氏该拿回属于自己的尊荣了!”

    贞元帝漠然道:“朕便是要写诏书,也只会传位于玥儿,太后和信国公想得个名正言顺,简直是在做梦!”

    李玥面生动容,“父皇——”

    他往前走了半步,可那乐工的剑锋却未让步,刹那间,寒刃带出一抹血色,李玥也痛叫起来。

    德妃望着李玥脖颈上的血痕,再看着贞元帝的病容,骤然跪地道:“陛下,陛下待臣妾与玥儿用心良苦,臣妾感激不尽,但臣妾从来只求与陛下厮守,何曾想过定要让玥儿为储君?若太后娘娘愿意信守承诺,陛下,您便答应她们吧,再没有什么比您和玥儿的安危要紧……”

    贞元帝面色潮红,呼吸窒闷,饶是如此,他也未想过松口,只万万没想到,竟是德妃先行屈服,他咬紧牙关,“玉容……”

    太后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见只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她忽然道:“德妃对陛下一往情深,是从还未入宫前便开始了吧?”

    她语声悠悠道:“哀家还记得当年遴选妃嫔之时,你进宫请安,眼里心里皆是对皇帝的倾慕,后来哀家做主选了淑妃,还听闻你闭门不出月余。你本有机会定亲的,却硬是为了陛下在闺中多留了两年,算起来,这份痴情有二十多年了,实是叫人感佩。”

    德妃眼泛泪花,贞元帝却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再度猛咳起来,他身形几晃,全靠黄万福才勉强站住。

    德妃吓得一个激灵,再度恳切道:“陛下,陛下请以安危为重——”

    郑皇后居高临下望着她,讥讽道:“陛下,您看到了吗?深爱了您二十多年的人,正在劝您莫要执拗,一炷香的时辰可要到了。”

    贞元帝呼吸愈发急促,许是怒意太过,咳嗽两声后,身子骤然抽搐起来,未几,又靠在黄万福肩头干呕两声,一道血丝自他唇角溢出,吓得黄万福惊呼起来。

    德妃泪流满面,“陛下,您本就正在病中,何必做此坚持,臣妾求您了……”

    秦缨看着贞元帝病发这一幕,只觉似曾相识,再想到那箱笼里的衣物,瞬间明白了那锦袴是做何用的,她眼瞳瞪大,如看怪物一般看向太后。

    太后见贞元帝铁了心,视线扫过李玥,滑过德妃,最终,停在了永宁身上,“永宁,到皇祖母这里来,你帮着皇祖母劝劝你父皇……”

    永宁身子一抖,又往秦缨身后缩,秦缨亦上前半步,挡在了她身前,也是在此时,太后发现秦缨正见鬼一般盯着她。

    太后眉尖微蹙,“云阳为何如此看着哀家?你想护着永宁,但哀家今日告诉你,你护不住的,你也不该插手。”

    秦缨冷然道:“太后娘娘,陛下真是遭天谴从而重病吗?”

    她如此一问,殿内几人皆是愣住,连贞元帝自己都狐疑地看向秦缨,不等太后回答,秦缨语速极快地问黄万福,“黄公公,陛下的病症,是否除了伤寒之外,还有体热不退、恶心呕吐、头晕抽搐,以及腹泻失禁之状?”

    贞元帝一怔,黄万福也惊愕道:“县主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