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惊现一道血痕,秦苛吃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盯着朱至。
“你猜我敢不敢杀你?”朱至刀都这样架在秦苛脖子上了,竟然能面带笑容问起他这个当事人。
“郡主。”秦苛怕吗?怕的啊!
他是如何也想不到朱至竟然对他拔刀相向,咄咄逼人。
“你既有为大明尽忠之心,彝族上下对你的怨恨有目共睹,杀你,平息彝族怒火,保证贵州的安定,也保证我大明军队可以长驱直入,灭元之势力,定云南,你可愿一死?”朱至丝毫不为所动,好听话谁不会说,再冠冕堂皇,当真于生死之前,又能瞒得过谁?
朱至的话音落下,秦苛急了,想起身解释的人,朱至刀锋往他的脖子那么一偏,稍一用力,吓得秦苛再不敢动,只能唤一声郡主。
这样的反应落在朱至眼里,不过是让朱至又是一声冷哼道:“怎么,方才不是喊得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吗?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不愿意了?”
生生把秦苛伪装的面具撕了下来,撕得秦苛脸上生痛。
“所以,你扣到彝族头上的所谓谋反之名,意欲何为?”朱至于此时追问,更让秦苛惊出冷汗。不可思议抬头直视朱至,秦苛想的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怎么就看出这其中有异?
“不说吗?你以为你不说我就弄不清楚?你是当彝族上下都是死人?”朱至有时候真无法理解在她面前的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莫不是觉得他什么话都不说,她就弄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郡主怎么不信下官,而信这些鬼方蛮人的话?”秦苛那叫一个委屈,一番控诉在朱至看来,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朱至怎么对不起他了。
“鬼方蛮人?在我大明治下,守我大明之法,就是我大明的子民。你这一口一个鬼方蛮人,天下各州真要论起来,哪一个不算蛮人?你哪里来的底气轻视彝族众人?”朱至眯起眼睛那叫一个不屑之极,秦苛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看不起彝族人,势要除之而后快之意啊!
“郡主,非我族类,必有异心。我大明大军已然开拔,正好趁此机会灭他们这些异族。”秦苛这会儿也不瞒了,如实道出自己那点盘算,更希望朱至配合。
朱至真是给气乐了,一刀背拍在秦苛的肩上,痛得秦苛惊呼,朱至斥道:“枉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竟然只学了一句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的话。却不知那一句有容乃大?大明朝若对各族赶尽杀绝,这天下岂有安宁之日?战事若起,死的难道就只有他们这些他族族人,没有我们汉人百姓?”
不怪朱至生气,打仗是什么好事吗?若不是非打不可,谁能乐意打?
单就云南的事,朱元璋几次三番派人前来招降,只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要不是元朝的残余势力肆意妄为杀害使臣,执意不降,朱元璋断不会兴师而来,想用最快的速度平定云南。
当然,贵州也在朱元璋平定计划之内。
正因如此,已然愿意归附的地方,朱元璋绝没有再跟他们兴兵相斗的意思。
秦苛呢?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大明该灭了彝族。
彝族啊,整个彝族是有多少人?杀光这些人,贵州还能不乱?
朱至眼中闪烁着令人发颤的寒意,秦苛却执意道:“请郡主相信下官,他们真的心存异心,企图对我大明不利,请郡主下令五千兵马进击,一定灭了他们。”
哟,这是想借朱至的手杀人?
“傅小将军,你说这人该怎么处置?”朱至饶是心下早就打定主意,依然回头问起一旁的傅让。
傅让听得咬牙切齿,被问及立刻道:“挑起纷争,以令两族相残者,当诛之。”
行,总算没有糊涂。
“把他捆起来,我们自家的事,回去再算账。”朱至将刀丢还给傅让,傅让接下,意示身后的人上前将人捆了拿下。
朱至转过身,雅诺夫人面对眼前的变故尚未反应过来,刀也没有收,面对转身的朱至,防备着。
“我代秦苛向夫人赔罪,也向彝族赔罪。请彝族和夫人相信,大明从无亡彝族之心,也无凌彝族之意。”朱至躬身抱拳,郑重请罪。
提防朱至可能会出手的雅诺夫人面对眼前的变故明显一愣,朱至话,她是听见了,但刚刚斥责秦苛的话她不太懂啊,第一时间望向一旁的奢香夫人。
奢香夫人于此时已然上前,还以一礼道:“有郡主这句话,我彝族便可放心了。亡夫在世,一再叮嘱我们一定要恭顺朝廷,绝不可对朝廷不敬。我彝族百姓都是纯朴敦厚之人,一心只想安居乐业,从无刀戈相向之意。”
一番表态代表的是彝族上下,奢香夫人不仅聪明反应快,听起来更是饱读诗书之人。
“陇赞土司为彝族,为大明做出的贡献,大明绝不会抹去。”朱至悲悯地望向堂前的灵位。
“多谢郡主。”奢香夫人感激相谢。
“请郡主侧堂休息。”朱至代表朝廷而来,同时也将一再对他们咄咄相逼的人拿下,奢香夫人请之,有些事也是要讨准话。
“请。”朱至岂不明白,祭奠之后才是重头戏。
朱至随奢香夫人一道走,雅诺夫人已经收回刀,那一位德古一句话不说,却是跟上了。
侧堂之中一片光亮,彝族的房子以石为墙基,用土坯砌墙或用土筑墙,墙上架梁,梁上铺木板、木条或竹子,上面再铺一层土,经洒水抿捶,形成平台房顶,不漏雨水。房顶又是晒场。层层叠落,相互连通,远远看去甚是壮观。
朱至就这样站在窗前一览脚下的风景,望着独属于彝族的特色建筑,甚以为此番出门单就得见如此壮观的建筑,不虚此行!
“郡主请坐。”朱至在窗前俯视彝族,眼中流露出的惊叹和惊艳,奢香夫人都看在眼里。
“彝族真了不起。”朱至看着眼前的这些建筑,肯定一句,奢香夫人也罢,雅诺夫人也好,听到朱至这句话都显得诧异,难以相信朱至竟然会夸赞他们。
可是,朱至指着窗外随处可见的房子道:“就凭这些层层叠落的房子,可见彝族人民的智慧,和他们向往太平生活的心愿。”
饶是那一个面容平静的德古在这一刻也为之动容了。
“我从来不觉得这个世上只能存在于一个民族。大明虽灭元而建,对各族人民却以大海的胸襟接纳他们。只要他们守大明之法,安守本分,不作乱,不扰民,大明的国土由他们穿行。”朱至转头同奢香夫人表态,也将朱元璋希望各族能够和平共处,而且共享安宁的心愿道来。
奢香夫人道:“秦苛此人,先前几次三番为难于我们彝族族人,我夫几次与之交涉,这才得以保全我彝族族人。自我夫病逝,秦苛几次三番挑衅,雅诺是被逼急了这才会拔刀相向。”
确定朱至是友善的人,并无意为难他们彝族,奢香夫人更得同朱至解释清楚。
“我不是也拔了刀吗?”朱至压根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宽慰奢香夫人也不必挂怀。
奢香夫人闻之松了一口气,同朱至相请道:“郡主请用茶。”
“请。”朱至同样请之。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朱至偏在这个时候问:“陇赞土司英年早逝,闻土司之子年幼。按规矩,土司之位传于子?”
随朱至一问落下,雅诺第一个炸起,“怎么,你是想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