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捂着心口:“你这么说我就太难过了,我从来都真心待人的。说来,有烟吗?”
老萍:“西泽不抽烟。”
宫理笑:“我知道。琼修女应该也不抽烟,但我肯定你带了。”
老萍看了她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次性的细长电子烟,这种烟味道很小。老萍给她一根,给自己一根,宫理点燃靠近嘴边,但几乎没怎么吸烟。
老萍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哦亲爱的,我目前没看出来他与他们的区别,位高权重或神秘强大,可是逆转不了在感情里的命运的——”
宫理觉得话不能这么说,她正想开口,忽然看到那个转动的扫描仪闪着灯,发出震动。老萍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衣袖扇了扇烟味,将扫描仪收起来:“有人来了。”
宫理脱掉鞋子,拿起行李箱里的献派十字架挂到床头的钩子上,老萍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灰白胡须的黑袍教士:“西泽主教在吗?”
老萍做出请人进门的动作,灰白胡须教士稍微往里走了两步,立刻嗅到了还没有消散的烟味,他眼睛微微一眯,看向那个半跪在床上对着床头十字架祈祷的男人。
像是在看一个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小丑。
宫理并没有立刻回过头,她喃喃自语的做完了祷告才转过身来,一脸虔诚与沉浸。
灰白胡须教士微微颔首:“西泽主教,感谢您舟车劳顿来到这里。他们请您去。”
宫理知道,他们指的就是渊前修道院里掌权的核心人物——掌管着收容物的人。
……
他们穿过花园,走向了另一座哥特风格的极其繁复的大教堂,白天参观的时候宫理没有进去,他们说这里是绘教大教堂。
宫理路上打开了太阳穴的联络器,但那边就只有一些干员在叮嘱她。宫理有些好奇绘教的教堂是什么样的,但她灰白胡须教士从一条教堂侧面的旋转楼梯带她上楼,似乎是去往一间小礼拜堂。
宫理以为会去更隐秘的地方。
几位黑袍教士推开门,宫理穿过几扇门,走进一间纹路细密繁复的大理石礼拜堂,地板、柱子与墙面全都是那种深绿色的布满白色细纹的大理石,花纹细密到让人眼花,简直像是走进藤蔓之中。墙壁上全都是各种神话故事的雕像,宫理看不太懂,房间里有一座燃烧木头的壁炉,一条长长的黑色桌子,头顶上甚至不是灯管或灯泡,而是低悬的黑色蜡烛灯架。
黑色桌子旁大概站了五六个人,宫理一走进去就注意到了一头耀眼金发的希利尔。
希利尔也面带笑容,大步朝宫理走来,伸出手:“西泽主教,久仰大名,今天我们在教堂似乎远远碰见了,可惜当时我不确定是您,没有主动与您招呼。”
宫理之前就听说过,希利尔虽然外貌非常年轻,但是在公圣会地位不低。他又是网站投票的最受欢迎的神父之一,为了亲民,他从来不使用“主教”“枢机卿”这样的职务,只自称“神父”。
他出现在这里,也证明在公圣会大量搜集“收容物”的事情上,他有着很高的决定权。
如此年轻、如此重权、又跟栾芊芊还有些关系……
黑色长桌边几个教士修女,沉默的看着那位气定神闲走进来的西泽主教,他脚步安静而坚定。
听说是一位深居简出的虔诚主教,在十几天前才献祭了四肢,从献天使那里得到了新的能力,这能力正是搜寻收容物时最需要的……
西泽主教象牙白的双手搭在身前,灰蓝色的眼睛端详了一会儿希利尔,他嘴唇轮廓分明却似乎异常柔软,他偏着头像是想起什么般微微启唇,可以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像是粘合在一起般,在启唇的动作中缓缓分开。
几个靠近西泽主教的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既像是在卖弄自己身为男人的性感,又像是对此无知无觉的若有所思着。
西泽主教是这样一个人?
那某些传言是真实,还是人们对他魅力的妄想?
西泽似乎终于想起了今天见过希利尔,伸出一只手,简短道:“久仰。”
宫理环视四周,几乎很确定这里根本不是修道院的核心之地,而是专为他准备的“会客厅”或者“考场”。空气紧绷而沉默,礼拜堂穹顶上无数的宗教绘画像是凝视她一般带来压迫力。
希利尔滴水不漏的微笑着,引他走到长桌边,道:“西泽主教应该对这座修道院有所耳闻,更对请您来的原因早已知晓。”
西泽站定在桌边,两脚分开至肩宽,颔首道:“当然。”
希利尔道:“您从献天使那里得到的能力,是追溯?”
宫理点头:“是。我能通过一件物品的碎屑或局部,追溯它诞生的地方,追溯它历经的一切。”
当然,这不是宫理的超能力,而是她贴身穿的那件手工教士衬衣上附着的能力。
希利尔道:“我们致力于搜寻圣物——或者说是亵渎之物,总之是那些拥有非凡力量的物体。”
宫理故意道:“也可以更中性的叫它收容物。我听说方体是这么称呼它们的。不得不说,其中有些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
希利尔对宫理的态度并不吃惊,轻笑:“确实。因为无法给物品定性善恶,我们也会私下这么称呼。”
希利尔对灰白胡须教士点头,他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箱子,箱子可能是铅制的,非常厚重。宫理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了令人屏息的可怕事物,却没想到铅箱里又装了一个红天鹅绒玻璃盖盒子。
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打开了玻璃盖,宫理皱着眉头端详着里头的东西:“……这是?抱歉,或许灯光有些昏暗……”
一位戴着红帽的修士打了个响指,头顶的蜡烛灯爆裂燃烧起来,简直像是头顶在火山喷发,宫理也更看清了。
红色天鹅绒上,有一根类似……小虫子的一公分不到的两头尖尖的白色东西……她很快意识到了,那是一根橡皮屑?
就是那种用橡皮摩擦试卷留下的橡皮屑。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希利尔,希利尔对他的反应微微一笑:“这是某个非常重要的圣物的碎屑。修道院中,有人像是有犬一样的灵敏嗅觉,他们擅长捕捉到圣物的痕迹。这个橡皮碎屑被发现的非常巧合,你能通过它,找到它的来源吗?”
宫理:“我可以尝试。但是……我需要触碰这件东西。”
希利尔点头,宫理拉开椅子坐在黑色长桌边,平摊开象牙质的双手。希利尔看了她一眼,然后用镊子夹起它来,放在宫理的手掌上。
画面显得十分可笑,在一间满是雕塑的大理石圣堂内,无数可能在修道院内位高权重的教士,屏息紧盯着宫理手中的橡皮屑。
宫理将另一只手盖在上头,双手合拢,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她来说并不太难,但她迟迟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