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娘子被赶出去了, 她?就带着自己一起走吗?
哑女漫无目的的想着,觉得自己吃的不多, 娘子应该不会把她?赶走。
正?这么想着,影壁那一侧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哑女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了一眼?漏钟,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 此刻已?经过了辰时三刻。
郑维桢眼?睛一亮,微弯的背脊也一下子挺直了, 催促哑女道:“还不快去开门?”
哑女提着灯笼出去, 快手取下插销, 将?木门半开。她?抬头,见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来人半张脸藏在黑夜之中,哑女只能看?清他的薄唇勾起, 露出一个邪笑。
她?心慌,手上想要关门, 可那人已?经将?刀柄抵在门边。
“怎么还磨磨蹭蹭不进来?”郑维桢扶着鬓间?牡丹,踩着莲步走来。她?得意?,刘执终究是放不下自己。
但这份得意?在见到朱全昭的脸时,化为乌有。
郑维桢心道不好?,转身想逃。哑女替她?抱住朱全昭的腿,给郑维桢争取逃跑的时间?。
可朱全昭乃常年习武之人,哪里是哑女能够控制得住的,郑维桢还没跑进堂屋,就已?经被从身后赶来的朱全昭截住了。
那柄从前任她?抚拭的马刀急风骤雨一般袭来,转瞬间?架在了她?脖子上。
“娘子想往哪里逃?”朱全昭稳稳地提着刀,漫不经心的让刀锋从郑维桢的脖子上划过。
郑维桢稳住心神?,巧笑道:“郎君说得什么逃不逃,妾是想进屋为你端一杯茶来。”
朱全昭冷笑:“娘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你端的茶,我怕喝了丢命,还是作罢吧。”
郑维桢潸然泪下,眼?泪说来就来,水珍珠滴落在朱全昭的马刀上:“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是宜新的爹爹,我再坏,也不可能要害你性命。”
她?不提女儿倒还好?,这一提,朱全昭怒火中烧,马刀又前进了一分:“是吗,娘子倒是有情义的很,要是真这么在意?女儿,你当初何必抛下她??”
朱全昭只觉得郑维桢虚伪,她?提及女儿,不过是想借此装可怜罢了,让他不忍对女儿的生母动手。
可是在朱全昭心里,朱宜新的娘亲另有其人,跟她?郑维桢没有任何关系。郑维桢越是提及女儿,他就越恶心这个女人。
“跟我走吧,郑娘子,你该去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朱全昭压着郑维桢,要将?她?带出去。
郑维桢知道要是跟着朱全昭走了,那她?估计是没命回来了,因?此疯狂地挣扎着,口中求饶道:“三郎,三郎,你忍心这么对我吗?你难道忘了我们从前欢爱时的日子吗?三郎,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保证躲得远远的,再不回长安了。”
朱全昭不耐烦地说:“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既然你不要过安生日子,就应该要预料到今日这个下场。”
郑维桢在挣扎间?衣衫散开,露出肩头大片雪白的肌肤:“三郎,你是否还在记恨我当初抛下你和宜新?其实我早就已?经后悔了,只是怕你不原谅我,才不敢回去找你。
不如…不如你带我回去吧,这回我就守着你好?好?过日子,咱们再给宜新添个弟妹可好??”
“你别白费力气了,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这处宅子的?是刘家下人带着我找来的,你与那刘公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凭什么以为,老子还会要你?你这样的女人,配得上本将?军吗?”
朱全昭说着,把手往前一送,压着郑维桢往外?走。
郑维桢不信朱全昭对她?的投怀送抱毫不心动,当初是谁见了她?这副皮肉就走不动道了?
不过是因?为自己另寻他人,触怒了朱全昭作为男人的自尊,所以他才冷着自己罢了。
郑维桢相信只要自己放下身段,拿下面前这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忽而,女人的余光瞟见朱全昭腰间?的香囊,她?顿时像被侵占了领地的雌虎一样,暴怒起来。
“我说呢,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我的贞洁了。原来是因?为身边有了新人?
说,是不是那个幼薇娘子?你同她?好?了?哈哈哈哈,朱三啊朱三,你原来就爱这一口啊。
先是我这个被充入过教坊的女女支,再是人家用过不要了的小?妾。你好?歹大小?算个官身,怎么尽喜欢吃人家的剩饭?”
朱全昭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的恶毒,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克制得住。
可是当幼薇的名讳从郑维桢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手痒难耐,恨不得下一刻就结果了这个恶妇。
马刀一转,朱全昭用刀柄狠狠砸在郑维桢颈上,后者应声而倒。朱全昭眼?神?不善地划过地上的女人,他会让郑维桢后悔对幼薇不敬的。
神?武卫出手,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之势,绝不可能让犯人逃脱。
许是因?为证据确凿,朱全昭甚至不在意?的将?刘执和郑维桢关在同一片牢房里,毫不在乎他们是否会窜供。
说来真是讽刺,郑维桢夜夜红妆,都等不来刘执,到了牢狱之中,倒是见到了情郎的面。
此时的刘执已?经没有了贵公子的模样,因?为他的缘故,他爹的爵位也被陛下削了,看?着隔壁郑维桢癫狂的样子,刘执有些怀疑自己,他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断送了他们刘氏一族吗?
他爱的那个郑四娘,是高山上的雪莲,即便她?的高傲有时候会刺痛到别人,可是刘执就爱她?这份自傲。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刘执心想,他早就该明白郑维桢已?经变了,她?的高傲全部来自于不凡的家世。一旦失去这个,她?就会像优伶褪下戏妆,变得面目全非。
可笑自己一叶障目,总是以为郑维桢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变得偏激。
现在回想起来,她?不是偏激,而是……嫉妒吧。
郑维桢闹累了,精疲力竭的倒在杂草堆上。她?恐慌,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慷慨赴死。
是啊,要是真的不怕死的话,她?早就应该死在入教坊的第一天了。
那个时候死了倒也干净。偏偏她?贪生怕死,即便受尽屈辱,也还是选择活了下来。
郑维桢把头埋在手臂之间?,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