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帖上的内容很简单,只说一年到头京中女眷们也无甚好的机会能好好聚一聚,便组了这个局。
这庆国公府在金玉阁十二公中也是能排得上五大公的一等公爵,庆国公夫人更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声名可想而知。
金玉阁十二公虽然都是开国功臣,都有公侯封号,但这其中也隐隐排了个位次,世人又称五大公和七小公。这之中,只有五大公能做到世袭爵位,而剩下的七小公虽然顶着国公府名头,却也只能保证家族世代为官而已。
庄良玉此前的十八年里都窝在国子监中,虽然知晓这些公侯,但对于各家的弯弯绕确实半点都没有听闻。
好在萧夫人也不对庄良玉报什么额外的希望,看完请帖以后说道:“是庆国公夫人邀你我二人到庆国公府小聚。”
庄良玉点头,拿出了昨日洛川郡主给她的另一封请帖,“母亲,昨日我与郎君在醉仙楼用晚饭,曾遇到洛川郡主,洛川郡主也给了良玉请帖。”
萧夫人拿来细看片刻,将两张请帖并排放在桌上,推到庄良玉面前,“你瞧瞧看可有什么不同?”
庄良玉的请帖上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落款除了庆国公夫人以外还加了洛川郡主的私印。
言辞上——
庄良玉看到洛川郡主给的请帖上最后一列字迹显得有些突兀,显然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竟然是洛川郡主给的威胁,让她必须去。
庄良玉顿时失笑,这洛川郡主——怎么还像小孩子下战书一样呢?
萧夫人问:“若你不想去,也并非无法回绝。”
庄良玉摇头,“母亲,无妨。总归良玉自嫁入家中尚未去过任何宴会,权当去见见世面。”
萧夫人颔首,将两封请帖收好,这才说道:“眼下各个国公府的小郎君、娘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庆国公夫人主持这一遭也是想多撮合几桩好姻缘。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如得了庆国公夫人的法眼了。”
庆国公府的小郎君明年加冠,庆国公夫人就是想在儿子加冠之前确定婚事,这样等加冠之后就能立马成婚,开枝散叶。
“庆国公府的情况特殊,两代老公爵皆是老年得子,如今老国公又身体大不如前,所以庆国公夫人才会这样着急。庆国公夫人年岁比我还长一些,儿子却比钦竹还要小四岁。”
庄良玉跟着点头,对于这种大家族而言,将这份家族权势传承下去当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庆国公眼下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也都只比大儿子大一岁、两岁。”
庄良玉安安静静地听萧夫人跟她讲庆国公府的故事,在萧夫人的描述里,早些年一直没有子嗣的庆国公为了孩子当真是求神拜佛,什么离谱奇怪的偏方都试过,小妾抬了一房又一房。
可没一个能给他生出来儿子,生的两个女儿也不过平平,资质尔尔,于是到了年纪便早早打发嫁了出去。
庄良玉听得微哂,这要是哪家姑娘嫁进庆国公府,看上去表面风光,谁知道日后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受什么磋磨。
这么一想,忠国公府还真是个好地方。
虽然人少,但萧夫人和萧老夫人并不急催,倒是让她还能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尤其现在她与萧夫人一起忙着弄宁记,萧老夫人时不时就过来顺点东西,三个人相处倒难得融洽。
庄良玉这样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母亲,您不着急吗?”
萧夫人微微一愣,片刻后无奈地一声叹息,“我着急无用。这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说到底,我与老夫人也只是你们夫妻婚姻之间的外人。”
这下轮到庄良玉怔住了,她没想到萧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在这个时代足够离经叛道的话。
萧夫人说:“自三两年前,我与老爷便为钦竹相看过不少婚事,但不光钦竹觉得不合适,我们也觉得不大合适。便由着钦竹的性子让他自己一个人潇洒到如今。实不相瞒,圣上能做主指婚,对萧家来说,是一颗定心丸。”
庄良玉“嗯”了一声,静静地坐着。
“说到底,你那日的话点醒了我‘用自己的爱好和能力去收获成就感,应当比活在规矩之中更让人快乐。’。在为人妻、为人母之前,先做好自己。”
庄良玉笑容温良,竟在这一刻对萧夫人产生了某种奇怪而莫名的认同与归属感。
萧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去休息吧。这几日宁记的事颇多,你多有操劳,这几日不如好生休息。”
庄良玉起身请辞,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母亲,宁记的事你可曾与父亲说过?”
萧夫人眨眨眼,“……”
好像——
忘了。
***
九天后,难得休沐的萧钦竹和萧老爷拎着终于能休息两天的萧吟松站在忠国公府门前,送庄良玉和萧夫人登上去往庆国公府的马车。
前脚庄良玉和萧夫人刚走,后脚萧老夫人竟然也收拾好行装颤巍巍要出门。
“母亲,您这是要去何处?”萧老爷赶紧上前搀扶,萧老夫人今年已经六十多了,放在这个年代,必然是要小心看护的。
萧老夫人上年纪以后脾气也大,嫌弃地推开儿子的手,又嫌前前后后跟着的萧钦竹和萧吟松碍事。
“去去去,别碍事。”
萧老爷一边急一边又无可奈何,“母亲,您要去哪儿?正好儿子在家,不如送您去。”
萧老夫人手里的拐棍一点,“送我干嘛?你就知道给我添堵!”
萧钦竹说:“祖母,您若是不愿意父亲送您。好歹也说一声您准备去哪里,这样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好知道去何处寻您。”
萧老夫人顿了顿,瞥了萧钦竹一眼,“我去金玉书斋,别来扰我清闲。”
说完就手脚麻利地登上马车,哪儿还有方才走路都颤巍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