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良玉舒服得像是被人挠下巴的猫崽儿,整个人都慵懒而惬意。
萧钦竹说:“日后看书到书房里去, 总窝在榻上会不舒服。”
庄良玉满口应是。
萧钦竹自然知道她没听进去,又说:“我命人在竹苑的书房里给你安置了书案桌椅, 架子上也留出了你的地方, 我平日里不在府上, 你随意使用便是。”
萧钦竹已经提过两次让庄良玉去书房看书写画,可庄良玉犯懒,书房也不如卧房暖和,故而总是不肯动身。
“书房中也加了地龙,你的桌案前还有炭火,明雨明雪备了毯子和汤婆子,不会冷着你。”
庄良玉幽幽一声叹息,起了逗弄萧钦竹的心思,仰头靠近,直至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明日我便去郎君的书房里看书可好?”
庄良玉的目光直愣愣地砸在萧钦竹脸上,看得正经人耳根都泛红了也不肯退开,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又往前凑一凑,“可好?”
萧钦竹别过头去,半晌才声音暗哑道:“……好。”
……
从靠近雍和宫城开始,车马声便此起彼伏,进宫时还有人检查,在冷风中站了许久的庄良玉,上车就将手塞进了萧钦竹的手中。
萧钦竹早就习惯了庄良玉的畏寒,甚至是很自然地就张开手,将庄良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
雍和宫城很大,从宫门的检查到马车彻底停下,中间隔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
庄良玉下车的时候,看到这片广场上停满了来自各家各户的马车。
虽然大雍朝只有十二公,可这十二公中,除了极个别的几家人丁稀落,剩下的大多都是极为鼎盛的名门望族。
今日的宫宴除了赵氏王族便只有十二公及其家眷,早在三省六部的官员们正式休假之前,顺德帝也特意召集朝臣在宫中举办宴会。
不比史书上许多皇帝荣登大宝之后让手下人解甲归田,雍王朝的皇帝倒是颇为顾念旧情。
庄良玉在广场上,等着宫人来领路,眼神略略一扫,便瞧见了虞国公府与庆国公府的车马。这两家的马车是最显眼的,先不说停车的位置众星拱月,就单是马车的造型也独树一帜。
倒是自己身后,忠国公府的车马几乎要与七小公融为一体。
很快,又是一批马车进来,这批马车的仪仗规格明显比十二国公的还要豪华些,上面直接带了皇家的标志。
萧钦竹低声说:“这些是已经外封的亲王和出宫建府的皇子们。”
庄良玉眨眨眼,好像目前出宫建府的皇子便只有两位,除了大皇子便是赵衍恪这个四皇子。
果然——
庄良玉看到赵衍恪走下马车,然后又从车厢中带出他那个才两岁的儿子。
庄良玉对赵衍恪不感兴趣,刚收回视线准备看看各家亲王的女儿们都是何等模样,便察觉到有人的目光极具压迫地向她袭来。
她正要抬头,却见到萧钦竹站在她身前,帮她整理明明很平整的斗篷衣领。
萧钦竹垂着头,庄良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察觉到萧钦竹的情绪不高。
虽然她与萧钦竹没什么感情,但三个多月相处下来,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关心一下。
庄良玉轻声问道:“怎么了?”
萧钦竹沉默片刻,“……宫里行事或许会对你颇有限制,但也无须过于忍让。只是一场宫宴而已,勿要让自己不开心。”
这话——
说得简直就是让庄良玉随心所欲的意思。
庄良玉牵起唇角,“我若是给郎君惹了麻烦怎么办?”
萧钦竹顿也不顿地说道:“我会帮你解决麻烦。”
庄良玉抬眼,不可抑止地撞进一片深沉而隐秘的汪洋之中。
一时之间,天幕阴沉,庄良玉只听到了胸腔中心脏鼓动的声音。
神经瞬间绷紧,心里却忍不住叹息,这个萧钦竹——
可真是个诱人沉沦的禁品……
至于庄良玉身后。
萧钦竹抬眼,直直迎上赵衍恪已经称得上失礼的目光,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将庄良玉牢牢护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赵衍恪低头,将儿子抱在怀里,像是在逗弄宠物般说道:“想要一个娘亲吗?”
可从出生开始便从不曾对娘有过概念的小世子又知道什么呢?
懵懂着点头,说:“要!”
……
进宫之后,言行便不自由了。而且还要分散开行动。
像是萧夫人、庆国公夫人这样有诰命在身的国公夫人要去老太后殿中问候,像是庄良玉等人这些女眷跟着去露个脸,见个面之后就要去到江皇后宫中。
至于各家国公和嫡子后代,则是要去面圣。
庄良玉只在很小的时候远远见过老太后一面,如今老太后鬓发皆白,却仍面色红润,端坐时不怒自威,甚至比顺德帝显得更有威严。
庄良玉想起曾经在文人墨客笔下读到的有关于老太后的故事,忍不住称一声奇人。这样的铁梨花,怕是称帝都无人敢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