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钦竹命人仔细搜查线索,他蹲身,手指拂过石块之间的缝隙,在尘土风沙之外,看到指尖沾上一点奇怪的灰烬。
像是燃尽的香料,但粉末更加细微。
萧钦竹谨慎地嗅了嗅这点灰烬,细微的香味传来,竟有些似曾相识。
“将军,前方有查探到拖拽的痕迹!”
萧钦竹带人顺着痕迹追踪,大约走出二里地,在乱石堆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镇北军将士。
这些人横七竖八躺作一团,身上捆着绳子,神情却极为安定,像是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
但这些人中没有赵衍恪。
萧钦竹皱起眉头,命手下人将他们唤醒。
然而刚刚靠近乱石堆,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香气,与先前的灰烬味道相同。
紧接着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在最后合上眼的一瞬间,萧钦竹只看到自己眼前站定一双黑色的绣着奇怪图腾的短靴。
果然——
这图腾,他似乎也曾在哪里见到过……
***
庄良玉已经有三日没接到传信兵带来的关于先头部队的消息了。
在初初抵达陵南道时,庄良玉刚进越州城,便收到了萧钦竹的留信。信上,萧钦竹事无巨细地说明了越州城的状况,然后又说了大军开拔的下一步计划安排。
在抵达黔州主城时,庄良玉也收到了由甘将军转交的信。
她知道萧钦竹和赵衍恪二人此时向着五斗山进发,准备一探五斗山内诸多矿坑的实际情况。
以目前陵南道的情况来看,也确实需要一定的矿石能源来加快灾后重建的速度。
《地经四时》以及《山岳录》中都曾记述五斗山内部崎岖而复杂的地貌环境,说藏在五斗山中的村寨部落众多,是这山中的谜团。
连大雍也只是将这五斗山开发到了第二斗而已。
在这个没有先进测绘和定位技术的时代里,贸然深入未经探明的深山中,无异于自寻死路。
三日前,庄良玉接到一封来自萧钦竹的信。
信上言明现在镇北军所面临的困境以及赵衍恪下一步的打算,在信的末尾,萧钦竹特意说道赵衍恪现在一个人带队出发,准备寻找过江的方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野山中,三天找不到人几乎都可以宣告死亡了。
从五斗山中岛黔州主城,策马需得一日半的时间,也就是说,赵衍恪失踪已经五天了。
而现在萧钦竹也没了动静。
庄良玉心中打鼓,搞不懂这擅自要去五斗山的赵衍恪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与此同时,一直驻守越州城的卢承锦将军在接到庄良玉的信后,终于抵达了黔州主城。
黔州主城势力分布鱼龙混杂,这些天庄良玉带着将士在城中救灾,没少遇到上来搅事的地头蛇,但这些人在看到左仪灵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息事宁人。
卢承锦将军带着一身霜寒走入屋中,等身上暖些,这才开始询问情况。
在听到庄良玉的描述之后,这位老将军皱着眉头说道:“五斗山中村寨部落众多,许多还保持着十分原始、野蛮的习气,包括你在城中遇到的这些不服管教的地头蛇,也多半是从五斗山里走出来的人。”
“五斗山在禹州与黔州的交界处,山中有不少人会选择到城里生活。但生活习性差异过大,黔州百姓大多都选择息事宁人。所以这些人才敢趁着陵南遭灾以及黔州的知州跑路,在这里想着从朝廷手中夺走管理权利。”
庄良玉听完卢承锦将军所言,已经有了猜测。
卢承锦将军却将庄良玉的思考错解成犹豫彷徨,纠结片刻,别别扭扭地说道:“……姓萧的那小子吉人自有天相。”
这别别扭扭的诡异安慰让庄良玉愣了一瞬,转而笑道:“谢卢将军,我虽担心,但不至于忧心。只是如今陵南道情况复杂,如果先头开路的镇北军有所闪失,后续的工作会很难继续进行。”
卢承锦,“……”
这倒显得他这个老家伙是个闲的没事喜欢乱猜年轻人心思的老不羞。
卢将军咳了一声,润了润喉,等这阵尴尬过去了才说道:“只希望这两个人不是遇到了扎穆寨。”
“扎穆寨?”
这是庄良玉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上一次还是左仪灵开口。
卢将军解释道:“扎穆寨位于五斗山之中,极为神秘。据传,五斗山中的村寨部落都尊扎穆寨为首。”
“为何?”
“五斗山中矿石丰富,扎穆寨有独特的锻造手艺,能锻出比大雍工匠们更好的铁。早年玄祖皇帝征战四方,就曾与扎穆寨中人达成协议,开凿五斗山矿坑,由扎穆寨中人炼制,然后运输到外界流通。以此永保扎穆寨太平。”
卢将军继续说道:“但扎穆寨中人极为排外,任何想要擅闯五斗山天堑的人,多半都凶多吉少。滇西军也只是在每月需要交矿的时候到金婆江对岸接应而已。”
“如果——”庄良玉打断卢将军的话,“如果他们二人都被扎穆寨中人带走了呢?”
卢承锦将军沉吟半晌,只说了四个字。
“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