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良玉在安排主城后续的救灾安置工作, 安排了许久, 现在已经过了亥时, 但左仪灵亥时赖在她房中不肯走。
“左姑娘不去休息?”
左仪灵翘着脚靠在椅子中,脸上还盖着一本书,含混不清地说道:“你都没休息,我就这么歇了岂不是显得我不如你?”
庄良玉才不是什么会劝人去休息的好人,左仪灵这种一逗就容易炸毛的性子简直像是萧吟松和叶瞳龄的综合体,她最喜欢逗这种容易当真和炸毛的傲娇脾气了。
于是她俯身,轻轻掀起书本的一角,凑近说道:“左姑娘这样想赢我?”
早就昏昏欲睡的左仪灵察觉到有一点亮光,一睁眼便看到庄良玉如花似玉的脸带着戏谑的笑放大在自己面前,吓得差点跌到地上去。
左仪灵手忙脚乱地起身,又故作镇定地掸掸衣襟,“你、你做什么?”
庄良玉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微笑道:“不做什么,只是问问。”
左仪灵从椅子上跳下来,像是不放心,又跑远几步,强压着脸上蒸腾的热意说道:“明天你睡过头了,是不会有人来叫你起床的。”
庄良玉诚恳道:“多谢左姑娘关心。”
“我才不是关心你!”
于是庄良玉从善如流地改口,“多谢左姑娘的警告。”
左仪灵气哼哼地瞥了庄良玉一眼,纠结半晌,别扭说道:“你——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庄良玉抬手示意左仪灵继续说。
她说:“你为什么要冒险去五斗山救这两个人出来。”
庄良玉拿起桌上扎穆寨写下的战书,举到左仪灵面前,“指名道姓说了要让卢将军和朝廷派下来的赈灾指挥使同去,连八皇子那个小孩儿都不肯放过。”
等左仪灵将这封谈判战书接过去,庄良玉继续说道:“所以不是我要去为他们冒险,是我要为陵南道的百姓冒险。”
这些时日,左仪灵一直忙前忙后地跟着救灾,见过民生百态,也亲眼见证了在庄良玉的指挥下,黔州的百姓极为快速地恢复了往日生活状态。
同样,也亲眼见证了本来在五斗山影响下对中原人极其排外的黔州百姓对庄良玉的风评出现反转。
“……你不担心你的郎君?”
庄良玉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但诚恳道:“担心,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担心。”
“你担心的是什么?”左仪灵刚问完,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绷着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庄良玉说:“萧钦竹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我的过度担心只是自乱阵脚甚至是在给他添乱,比起这些,我更担心的是扎穆寨会提怎样的条件。”
左仪灵看着庄良玉沉静的面容,清楚知道这些话绝非作假,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中原女人里最不同的。”
庄良玉身上有她从未见过的潇洒和自如,哪怕那些自诩逍遥的文人墨客、江湖浪子都比不过庄良玉这种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从容。
庄良玉微笑,“如何不同?”
“我见过的中原女子,无论如何掌家,到底是依附男人而生。男人不在了,再怎么雷厉风行也好似没了主心骨。好像所有努力的理由都是为了一个男人。”
“但你不同。你更像是从五斗山里走出来的人。你的夫郎只是你的一个选择,但不是你生活的全部。”
庄良玉敛眸,失笑道:“但萧钦竹是我唯一的选择。”
因为她也不过是整个棋局中在受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左仪灵有所不解,眨着眼还想追问,却被庄良玉推着赶去休息。
临走的时候,左仪灵脑袋里还在想,如果她选择了赵衍恪,能不能像庄良玉一样潇洒。
可心里仿佛在有什么告诉她答案,说她一定会后悔的……
庄良玉之所以能够安心萧钦竹的状况,也与五日前萧钦竹命人传回来的那封信有关。
信上萧钦竹已经说了赵衍恪目前的计划,也说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甚至给自己留了后手。连他会下落不明的事情都提前有所预料。
信上言明萧钦竹留了萧远在军中,如果有情况,萧远会做接应。
所以庄良玉不慌。
她对萧钦竹有足够的了解,知道这人绝不是冲动的莽汉。
庄良玉对自己选定的长期合作伙伴,会给予充足的信任。
***
翌日,天蒙蒙亮,庄良玉便带着神风军和滇西军的小股精锐准备向五斗山进发。
整支队伍不过百人,由神风军和滇西军交织组成,她与卢承锦将军带队,康聿铭老将军在黔州驻守。
这达百人的护卫队,都是为保护八皇子赵衍恪才选出来的。
卢将军带着几个护卫在前面开路,紧跟着的便是非要和庄良玉并驾齐驱的左仪灵,至于被要求必须去的八皇子就被牢牢护在队伍中间。
庄良玉不擅骑马,再加之五斗山中有夹道风呼啸,队伍前进速度很慢。
左仪灵瞅着庄良玉有些生疏的动作,笑得见牙不见眼,“原来还真有你不擅长的东西。”
庄良玉也不辩驳,只是看着左仪灵笑,不出两息时间,方才还笑得张狂的左仪灵便悻悻转头。
显然左仪灵也知道庄良玉笑多了没好事,这几日共事,也没少被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