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胜过了赛场上三十二名男子。”庄良玉重复道:“洛川郡主第三名,同样胜过三十二名男子。武宁公主第五名胜过三十一名男子。左仪灵第六名,胜过三十一名男子……”
庄良玉清冽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偌大的马场上空飘荡,每一个字都砸进无数人心中。
先前那些由家族落在这些女子身上轻视怠慢的眼神甚至在因为庄良玉的话而游移不定。
寂静的马场中突然响起掌声,而带头鼓掌的人——
是长公主。
甚少在公开场合对洛川郡主有过多表示的长公主站到观赛高台边沿,重复了庄良玉方才的话。
“洛川郡主,胜过三十二名男子。”
话音落,掌声起。
赛场中的诸位男子也在八皇子的率先鼓掌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庄良玉自然知道有许多人不服,可她要的就是这样,这些不服会化成让更多女子向前走的动力。
有人不服挑衅,在人群中叫嚷:“萧将军夫人能胜过几名男子?”
庄良玉毫不气恼,心平气和地看向说话的人:“区区不才,不过倒二而已。”
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不才?在场之人,即便心有介怀,但哪个不知这位太师之女,将军夫人的雄才伟略?哪个不是在家中被父辈指着头骂“你还比不过庄家那个木头”?
“倒二怎么了?有人还在国子监考试里拿倒一都洋洋自得,有本事的就去陵南道救灾,看看自己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绣花枕头!”叶四哪里能听不出来这些人想要奚落的意思,当即一摔马鞭,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找人干架。
“不会骑马者千千万,嘉禾县主不过初学便能有如此胆识技艺,果真令人佩服。”
庄良玉:“……”
这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她转头看到赵衍恪不知何时走到了赛场,此时正端了满眼笑意在对她表示赞赏。
实不相瞒,他的话有点多余。
萧钦竹策马而至,下马后如游鱼入海,转瞬便到了庄良玉身边。身着盔甲的年轻将军与一众穿着骑装或是袍衫的年轻公子们截然不同,压下眉头时满是煞气。
站在庄良玉身边宛如一尊杀神。
庄良玉眉头微挑,神情微妙,觉得这种被人维护的场景格外怪异,她戳戳萧钦竹,又站到了他身前,觉得这种时候,自己这个被针对的对象还是应该有点存在感。
她知道这位挑衅且叫嚣的年轻人是谁,确实如叶瞳龄所说那般,他在浦云秋狝之前的测验里,拿了班中倒一,差一点就要被自家老爹按在家中关禁闭了。
“人不必要会所有东西,但该会的东西学不会……”庄良玉微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提起学习,在场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不胆颤的。家家户户的儿子都要送进国子监中,上头顶着一个爱女心切的庄太师,再多说将人得罪狠了,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人群骂骂咧咧的散开,庄良玉波澜不惊地说:“多谢。”
……
第二日,赛乐。
各式乐器陈列,高台之上无数人等着评头论足。
庄良玉便抱着自己的琴默默站在队伍末端。一路上,她的琴都吸引了不少目光,很显然——
萧钦竹给她找来的琴也是难得的名品。
庄良玉老神在在地顶着观众好奇的眼神入场。除却叶瞳龄外,在场的人大多都不知她琴技如何。但以常人思维来想,庄良玉博闻强识有经世之才,体力上的事情不擅长,文雅一途自然当颇有造诣。
跟庄良玉一起要参加赛乐的叶瞳龄神色古怪揶揄,看到庄良玉抱着好琴登场,又环顾在场一无所知的观众,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该说不说,庄良玉的琴技连他都不如。
赛乐是技法与意境的比拼,参赛的所有人都要能拿出自己原创的曲目来比赛。由高台上的诸多评委对乐曲本身和演奏者的技法进行评价。
等到庄良玉上场时,全场瞩目,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都放在她眼前的这把名琴上。
庄良玉颇有大师风范地将琴放到桌上,席地而坐,姿态端庄,举手投足煞有介事,好似她就是一个绝世高手。
她做好准备,而后抬眼环顾全场,露出自信的笑容。
指尖拨动琴弦,空灵悦耳的声音倾泻而出——
观众席的听众皱起眉头,怎么这曲子——
就在所有人都努力想要从简单的曲调中品味出什么独特深意之时……
庄良玉已然起身,向所有人鞠躬致意:“一首《小星星》送给大家,希望参赛的群星都能大放光彩。”
说完抱着琴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观众面面相觑,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比起其他人动辄接近一刻钟的乐曲,庄良玉这曲子简直就是还不等人听就已然结束。
她甚至在弹奏时都没有同时用两根手指!
她弹奏的音有百个?
不光乐曲极端听不出深意,甚至连技法和旋律都极为质朴单调,简直就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嘉禾县主!”
马上就要下场的庄良玉顿住脚步,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千金名琴:“何事?”